下一秒,他关掉声音,神色高冷,若有所思。
静谧之中,敲打键盘发出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给我说说那个人贩子的事。’
屏幕重新恢复漆黑,对方的手速很快,一大行字打了过来。
起初,景安是抱着“被什么人贩子追需要50w脱身?我就看你怎么编”的心态看的,但随着小孩在字里行间中透露出来的信息,结合方才看见的景象——不知用什么染黑却还是有着几根金色的头发,仔细想来更像是自己特意沾上的脏污,眼睛的湿润没准是因为前一刻还带着黑色的隐形镜片……
把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培养成技术高超的黑客,并且跨国犯罪势力强大,逼得阿七非常肯定地认为报警没用,只有偷渡才有一线生机……
□□啊。
哦,对了,阿七是小孩的名字,或者说,代号。
‘你在的地方安全吗?’
‘嗯。’
‘那稍等一下,我叫个人。’
“……”
景博远的内心是崩溃的。
儿子成人生日,最累的不是本人,而是他。
迎来送往的生意伙伴、政-府官员、亲戚朋友……臭小子就正式亮相还有和长辈打招呼的时候严肃点,其他时间都可以没心没肺地和同龄人玩耍,但他全场都满状态满负荷像个陀螺一样转着的好吗!没想到都这么辛苦了,连好好睡个觉都不行!
轻手轻脚地下床,努力不吵醒妻子,景博远缩着来到房间外关上了门,景安立刻给他披上一件长长的外套。
还有点良心。
“什么事?”等等,不对:“你怎么会有我们房间的钥匙?”
卧室的门当然是锁好的,废话,否则啪啪啪的时候儿子突然闯进来了他岂不是吃了大亏?景博远记得他把钥匙藏在大床下的抽屉里,抽屉的钥匙则带在身上……他看着那张毫不心虚的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早就有了,”景安挥了挥手:“放心,你一晚上能做多久我清楚得很,没什么好保密的。”
“……”
怎么办好想掐死他不不已经养了十八年了掐死了好亏。
景博远努力端起爸爸的架子,回到了原本的话题:“这么晚叫我起来,什么事?”
随着儿子的讲述,他的表情愈发严肃,即使穿着印着小雏菊的睡衣,也不妨碍其商场精英的气势。
“人还在?”
“应该。”
电脑那头,怀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情等待着的阿七,看到屏幕小窗里出现了两个人。
是的,他黑进了摄像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来人不止有景安,还有他的父亲——阿七在确定目标之前,查过对方的信息,鉴于景夫人在慈善行业的名声很好,在组织的网络上也没有见到景家,他其实是想过寻求帮助的……但他也知道,这是异想天开。
谁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异国他乡的孤儿卖力呢?
冒着得罪那神秘的组织的危险。
即使在组织里待了好几年,对于其势力,阿七还是只见到冰山一角。
偷渡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起码他现在的模样就很没有说服力,即使蛇头讲信誉又如何?大海茫茫,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被偷了抢了卖了,都不稀奇。
如果有可能的话……如果有可能的话……不行,万一景家和组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不管了,努力做好现在吧!
留好退路,别暴露。
暗暗告诫自己,即使对方看不见这边,阿七还是下意识地露出了甜美天真的笑容,就如同这些年里,在组织里一样。
这是他的伪装,也是他的武器。
景博远年过四十,打字速度不快,但谁也没有着急。
他不紧不慢地和对面那个据说是十岁的小男孩交流着,还有兴致去看看坐在旁边的儿子随着文字变化的脸色,但到了后来,他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脊背也挺直了,打字道:‘有证据吗?’
‘?’
‘如果我说,运作得好的话,可以将所谓的组织连根拔起呢?’
‘!!!’
对面发了一连串感叹号,在景家父子看不见的地方,阿七咬紧了牙:‘我可以试试。’
漫长的交流终于落幕。
那之后,两父子聊了很久。
阿七毕竟还小,聪明不能弥补经验,景博远想得更多,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地下犯罪组织,要说上头没人,谁信?恰好与他交好的官员里,有一位背景深厚的刚刚调来,想做出政绩,又被各方限制……
多好的机会。
半月后,山林市“大地震”,领导班子几乎全换了一批,人心惶惶,而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许多大企业纷纷衰落,朝阳地产崛起,又是另一件事了。
‘再见了,大哥哥。顺利到达米国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再见,一路平安。’
结果还是没有还钱呢,景安叹气,脸上却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