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说:“她也是护着你。”
陶然笑了笑,说:“怎么,老顾,你怕我骂她呀?”
顾川说:“你骂你的,我怕什么。”
顾川坐到一边去摸烟,看着陶然可怜巴巴地仰面躺着,又不准备点了,只是一手拿着烟屁股,一手慢慢顺着烟卷。
顾川说:“人都走光了,你有什么话就说。”
陶然没力气摆事实讲道理,言简意赅地说:“你领他们去。”
顾川没做作声。
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在和社里沟通,只是队员好找打头的难寻,即便可以临时从外调来一个有经验又负责的,一时半刻也弄不好成行的材料。
他要是不妥协,就意味着这次的采访无法继续。一行人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群龙无首。
下一次再想出来,说起来容易,真正落实起来又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顾川找到苏童的时候,她在一家直插云霄的餐厅顶楼吃西餐。同事确实一点没给他省钱,大概怕他不来埋单,已经先行离开,留下她一个人享用餐后甜点。
顾川坐下来很简单地吃了点。
结过账,两个人下到地面的时候,顾川问她:“想不想在这里逛一逛?”
苏童没来过b国,对它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电视上纸醉金迷的浮夸介绍。
因为黑色的金子——石油——这里富得流油,人们津津乐道这里人造的绿洲,好奇那些现代感十足的建筑,连同多子多孙的皇室八卦也引得一群人追逐。
这是一个拔地而起的都市,人间的天堂,这里迷恋物欲,金钱至上……然而,这世上的其他角落,又何尝不是如此?
顾川带着苏童在人满为患的街头闲逛,最终在一个店门前停下,顾川领着苏童走进去,里头到处都是颜色各异材质各异的头巾。
热情的老板娘向他们打招呼,顾川用已经生疏了的阿拉伯语说:“我想为这位女士买一条头巾。”
老板娘对他们会说阿拉伯语感到吃惊,很是欣喜地拉过苏童的手,领她在店里的转了一圈,说:“随便挑,孩子,我算便宜点给你。”
苏童一脸茫然地看向顾川,咕哝:“我没说要买这个!”
顾川说:“既来之则安之。”
“那我该买哪种?”
“看你喜欢。”
款式和色彩实在太多了,苏童挑花了眼,最后在一簇中拿了条素色的,浅浅的颜色里透着一点粉,像春季里绽开的桃瓣。
老板娘非常高兴,说:“孩子,你真有眼光,你摸一摸它的料子,非常柔软轻薄。这是来自中国的上好丝绸,你们来自于哪里?”
苏童说:“中国。”
“哦,那可真巧,许多中国人来我们这里旅游。”她帮苏童戴上头巾,在细长的脖子上绕了一整圈,再松松地搭到她肩膀上,整理出她小小的面孔。
“漂亮,真漂亮。”老板娘望着一边的顾川,说:“先生,你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是比刚进门前更漂亮了?”
头巾的颜色非常衬她的皮肤,脸型经过修饰,变得更加瘦长和立体,怪不得画报上时常有摩登的女郎穿修身的大衣,戴纹饰特别的头巾——顾川有些失神,顿了顿才问:“这是丝绸的?”
“没错,最好的丝绸,手工织得很密,所以非常有韧性。”
顾川说:“不行,你给她挑个布的吧,颜色深一点,不会容易脏。”
苏童:“……”说好让她随意挑的呢。
老板娘惊呼:“这不好吗?”
顾川说:“不好。”
老板娘黑着脸从一节柜台上拿最普通的头巾,递给顾川的时候,他伸出手指来回感受布料,说:“这很好,麻烦给我两条这样的头巾,我们还有另一位女士。”
老板娘和一边脱了头巾帮忙整理的苏童咬耳朵:“这是位□□者。”
苏童埋头直笑,偷偷瞄过正在掏钱的他,低声说:“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出了店门,顾川将纸袋递去她手里:“给简梧一条。”
苏童犹犹豫豫地接过来:“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顾川:“不是留着收藏的,没什么喜不喜欢的,这东西颜色越低调越好。”
苏童一怔:“你的意思是让我戴的?”
“废话,这东西又没什么纪念的意义。”
“可我们不信教啊,戴这玩意儿干嘛?”
顾川停下步子看她,沉了沉脸:“你话这么多,是不准备听我的了?”
苏童还觉得委屈:“这种小事你都要管?”
顾川一本正经:“小事你都不听,大事能听我的吗?”
怎么之前没发现他居然是这样的控制狂?
苏童皱起眉:“顾制片,简梧说的话虽然不都对,但有一句我很赞同,在社里你是我领导,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但在这里,我们没必要总看你的脸色行事。”
他倏忽苦苦一笑,嘀咕:“你们可真行啊。”
顾川煞有介事地微扬起下巴,理了理领带,带着淡淡倨傲地垂目看她:“那我很明确的告诉你,苏童,从现在开始,由我做你们的领队。”
“……”
“怎么样,我说的话你还听不听了?”
“……”
苏童几难相信地看着他,半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蒙圈里,她连忙开了纸袋去瞧里头,试图掩盖自己的慌张失措,却意外发现那里头正静静躺着那条他说“不好”的丝绸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