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还价了半天,无视陆喜儿那快要掉下来的金豆子以及那张发绿的小脸,作为家中唯一的家长,在这个时候,苏云必须地拿出点作为家长的气势来。
有些时候,一些钱是不能省地。
下等棉花看着便宜,可既不保暖且不经用。便宜的东西用料差,不耐用,使用了一段时间便要更换,这么几番一合计下来,还是买好得东西划算下。
虽然算来算去可能还是要比便宜的东西贵上一些,可品质摆在那儿,既省了心穿得也舒服不是?
三十斤棉花,原本要2400钱得,不过苏云拿出了前世在菜场跟人讨教还价的功底,一顿局势分析后,那掌柜只得拱手苦笑道:“小娘子这讨价还价的本事让老夫开眼了。行行行,2200文就2200文,当做个老生意了,以后还请多照拂下小店的生意。”
苏云当然是用力点头,三十斤棉花,2200文钱,数了半天后,在店里小伙计的帮忙下给弄到了门外的小推车上。
陆二郎一看苏云买了这多棉花也是被吓了一跳,再一听自家大姐说,买得还是上等棉花,那脸色立马就跟陆喜儿一样了,绿得渗人。
苏云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道:“来躺城里不容易,现在买多些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顿了下似又觉自己的话有些牵强,又加了一句道:“现在四姐儿,四哥儿还小,还能跟你们一起睡,可再过几年总得自己睡得,多做几条棉被总用得上……”
“再者,你们几个正是张身体的时候,一年蹿一个头,这棉花……”
说到后,苏云也觉有些说不下去了。实在是陆喜儿此刻的模样简直就是杨白劳附身了,默默地撇过头去,不去看她眼中的泪花儿,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道:“钱,嫂嫂还会赚得,你们还小,家里的事儿不用太操心。”
说完,便招呼着陆二郎道:“二郎,来帮嫂嫂推车,咱们再去买些布料,还有……”
“什么?!”陆喜儿受不了了,声音都尖利了起来,“嫂嫂还要买布?!可,可这眼下既不过节又不是大年地,这,这……”
苏云听了这话,直起身子,走到陆喜儿身边,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慈爱地说道:“大姐儿,钱是赚出来地,不是省出来地。就算今个儿把钱都花了又能怎样?只要我们够勤劳,靠着这双手,每天起早些,多捕些鱼儿,还怕今后还会饿肚子么?”
“可,可,可等开春涴鱼就没有了……”陆喜儿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她饿怕了,穷怕了,这两年来的艰辛深刻地让她体会到了:钱不是万能地,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地。
想起那些个挨冻受饿的黑夜,那种滋味萦绕在她的心头,深刻进骨髓,只要这般想一想,仿佛胃里又酸了几分,身子也冷上了几分。
没人能体会到当她心里最后的一个依靠嫂嫂咽气那会儿,她心中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那种压在心头的绝望……
若不是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她当时真也想同嫂嫂一起去了,免得在这人世受苦。
好歹黄泉路上有个伴,不用再挨冻受饿,也不用再受人欺负,最关键地,他们一家人能在下面团聚了。
她的心思本就比家里其他几个孩子细腻,又是家中长姐,可以说在爹娘,长兄去世后,嫂嫂便是她心中最后的支柱。她很怕嫂嫂又会没了,因为如果那样地话,她真不知道,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养大几个弟弟妹妹。
今个儿能赚这多钱,虽是让她看到希望,可过惯了艰辛日子的陆喜儿总觉得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不妥当,就怕眼前这一切只如昙花一现,明天这个家又会没了收入。
现在把钱都花了,以后可怎么过?
苏云想了想,有些明白陆喜儿这心思。就跟她的奶奶一样,那一辈人哪怕日子好过了,可依然节俭。
除了多年的习惯使然外,恐怕更多地是饥饿带给他们的阴影已深入灵魂了吧?
比起陆喜儿的纤细,陆二郎倒要看得开地多。毕竟是男孩子,心思不如女儿家那般细腻。况且好歹也读过一些书,就见识上要比陆喜儿强些。
虽然开始也挺心疼地,可现在听苏云这么一说,觉得也是。只要他们够勤快,天天去捉些涴鱼,很快就能摆脱眼前的困境了。
至于说等到开春后没有涴鱼可捕,那完全是杞人忧天之事。今个儿嫂嫂买这多东西,完全是因为父母兄长去世后,又遭族人欺凌,嫂嫂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