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一脑门子的汗,心里暗叫万幸万幸啊,这个令狐楚,也太逞强了。
一个管家走了过来,“老爷,酒宴准备好了。”
“来,来,来,老掌柜,酒宴已经好了,我们过去吧,”安其道赶紧转移话题,上来搀扶胡杨。
令狐楚佩带好长剑,跟在后面,一起向前面走去。
当他们三人分宾主落坐时,面前的大圆桌上已经上了好几道菜了。
安其道的新罗婢在一边伺候着,手里拿着一个玉酒壶,等主人和客人们落座后,便小心翼翼地上来为他们斟酒。
三个人面前,各自摆放了一只精致的夜光杯。那酒杯呈现绿色,如同翡翠,杯壁薄得如同纸一样,在烛光的照应下,很是光亮,象镜子一样反射着烛光,用手摸上去,异常光滑。当红色的葡萄酒倒进杯中,那酒杯顿时熠熠生辉,几条光彩在酒液的回旋中闪现。
原来这是纯正的肃州酒泉的夜光杯。夜光杯,采用祁连山的老山玉或武山的鸳鸯玉精雕细琢而成,造型别致,风格独特,质地光洁,一触欲滴,色泽斑斓,纹饰天然,杯薄如纸,玉色透明鲜亮。倒入美酒后,旧色晶莹澄碧,如果拿到月光下,清澈的玉液透过薄如蛋壳的杯子能熠熠发光,似乎有奇异光彩。
“好啊,真是地道的夜光杯啊,”胡杨老人禁不住轻轻感叹了一句。
安其道端起酒杯,向胡杨致敬,“老前辈,安某年轻时初涉商道,承蒙您多加提携和关照,来,安某敬您一杯。”
“哎,安掌柜这么说,让老朽受宠若惊啊,你太客气了,”胡杨也端起酒杯,二人互相示意后,举杯一饮而尽。
“老掌柜,以后安某的小号,还得多仰仗您呢,”安其道的话都藏在酒后,胡杨和令狐楚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如果老掌柜能和安某的小号联手,那从长安到凉州这段丝路,就是我们的了,其他那些什么小商队,都要向我们俯首称臣的。”
“呵呵呵,安大掌柜啊,这条丝路不是属于任何人的,也不会属于任何人,就连我们的大唐皇帝也不能说属于他的,更何况你我这样的商人呢,”胡杨微笑着,“这条丝路带给了我们财富,也带给了我们精神,不是吗?”
“老掌柜啊,难道你不想做长安城的首富吗?如果长安所有的胡商、汉商都惟你马首是瞻,那是何等的成就啊,生意做的小,就难免受人欺压,当年我刚经商时,就受尽了各种打压,所以我就立下志愿,要做这凉州城的第一商。我想,我快实现我的心愿了。您说呢,老掌柜?”
“我们波斯有句话,当我哭喊我没有鞋子时,却发现还有人没有脚。财富是永远不会满足我们的欲wang的,安掌柜,”胡杨老人收起了微笑,有些严肃地说。
“那您为什么还要在这风烛残年,前往撒马尔罕呢?”这个问题,不光安其道,也是很多人都想问但问不出口的。
“呵呵,我想念我的故土了,也想念这条多年没踏上的丝路了,子羽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他们兄妹要西去撒马尔罕,我也就顺便搭乘骆驼,西原去撒马尔罕采买点东西,我呢,就回故乡看看,我可是看一眼少一眼喽。”
“哪里话来,老掌柜身体强健,精神矍铄,肯定有回长安的那一天,安某还期待着为您接风洗尘呢,不过您这商队比子羽的壮大的多,感觉可不象是回乡啊,”安大掌柜很会说话。
胡杨并没有接他的话,以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语气发着感慨,“是啊,现在我觉得长安也是我的故乡,我在长安,比在我的故乡的年头都长呢,回来,肯定回来,即使人回不来,骨头也肯定要回来。”
“老掌柜,您,是不是要照顾下晚辈的生意啊?”安其道收住了话头,直接问开了。
“啊,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胡杨一拍脑门,作出一副老糊涂的样子,“安掌柜,我的现银不太多了,想向你处理一些货,换取点现银,路上用。”
安其道的眼睛有些漂移,“一些?不是吧?我还以为老掌柜要把商队从长安带来的货物全处理给我呢,再带上我的货物西去,多好啊。”
“安大掌柜这不是明抢吗?要是把货全给了你,我们还西去干吗啊?还不如卷铺盖卷回家?”令狐楚插话了,果然,安其道的真实面目露了出来。
胡杨只是“嘿嘿”笑了几声,并没有回答。
“子羽啊,你总是这么年轻气盛,这可不好,要吃亏的。虽然你武功好,但西去丝路上的响马,也不是好惹的,还有象红蝎子那样的大盗,你不是吃过亏吗,怎么不长点记性,对了,这次,你可不是护卫了,你可带着妹妹呢,啊。”
又是响马,又是大盗,还将越儿带了出来,令狐楚突然看到了安其道脸上的狰狞,一股无名怒火在向上撞,如果不是胡杨的眼神在暗示他,他的剑此刻已经架在了安其道的脖子上。
“安掌柜,你总得给我留点礼物,让我带给故乡的人们吧,不要全给我没收嘛,呵呵,好吧,我回去再想想,如何啊?”
胡杨将回旋的余地留了出来。
“好,那我就恭候老掌柜您的消息了。”
婢女又上菜了,安其道伪善地邀请,“来,老掌柜,您尝一下这道菜,子羽,也吃啊,来,来。”
令狐楚的手几乎将筷子要握断了,安其道故意装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