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虽不是恶人,也不是个有正主意的,他即知道贾珍要作弄尤氏,以他的性情,方才在贾珍跟前说了尤氏有三不出已然是顶了天了,要他给尤氏另外请个大夫来,实在是痴心妄想了,因此向秦可卿道:“你只管在母亲跟前伺候,便是尽到孝心了。父亲的主意也是你我更改得的?”说了抬脚就出了。秦可卿听着贾蓉的话,想着贾珍竟能丝毫不念十来年夫妻之情,贾蓉这里也无母子情分,不免有些心灰,只是她到底是儿媳妇,也做不来主,只得依旧过来伺候尤氏。
尤氏这里又看贾珍绝足不来她房中,竟是无处把她为什么要害尤二姐的因缘分说清楚,心上更添了忧愁,虽是吃药养息,只是药不对症,她心事又重,这以下如泥牛入海一般,竟是一点子用也没有,拖了十数日,这病势倒是越发重了,竟是渐渐着床不起。
尤氏这一病不起,荣国府里自然也知道。贾母就道:“虽然珍儿媳妇妒心太过,到底也是那起子小蹄子们猖狂的太过了。可怜珍儿媳妇年轻轻的如何就病得这样,倒叫我们有年纪的人心上不忍。”说了就看王熙凤。王熙凤自打房里添了两个人,日日在贾母跟前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来,再不像从前那般把言语来讨好,言语间偶尔也有怨怪着花珍珠,陈秋桐两个无事生非,贾母是叫王熙凤哄惯的,忽然王熙凤不理她了好在还有宝玉能逗趣,倒也不至于寂寞。
贾母起先看着王熙凤那样倒也有些隔岸观火的兴致,日子一久,也觉得无趣。这会子看着自家讲话,王熙凤只把头低着只是不出身,不免觉得无趣,索性就向王熙凤道:“凤丫头,你同你珍大嫂子从来说得着,这会子她病成这样,你也该瞧瞧。把好话宽慰宽慰,只要心思开了,什么病不能好。”
王熙凤听着贾母的话,也就答应了。从贾母房里出来,先命人套车,自己回房换了衣裳,也就往宁国府走了一回。尤氏见着王熙凤来,想起自己从前说她的那邪,脸上就有些羞。王熙凤就在尤氏的床边坐了,看着尤氏脸上都瘦干了,脸上蜡黄,一点子血色也没有,她是知道尤氏病的底细的,心上到底有些物伤其类的感慨,拉了尤氏的手道:“你正是明媒正娶来的奶奶,做什么同个姨娘计较?便是叫她生下哥儿也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你何至于这样动手!”说了,想起自己从前也是这样糊涂,倒是先感叹了声。
尤氏听了王熙凤这几句,眼圈儿先红了道:“我哪里知道!那小蹄子百般用话来激我,我一时气不过,才打了她一掌,哪里知道能这样!”她如今病势十分沉重,不过才说了这么几句,已然喘得厉害。王熙凤看得忧心,就问一旁的秦可卿道:“请的哪个太医?怎么如此昏聩!这一剂两剂吃不好的,就该换个太医来瞧!我看着老太太用惯的王太医就很好,或者请大哥哥拿片子请了来?”
尤氏听了这话,眼泪儿就落了下来,原来她看吃药无效,也遣了文花同贾珍讲说,只要换个太医,不想贾珍竟是说:“都是她闯的祸,累得我白花许多银子出,还不知能不能了局!换什么太医!你告诉她,如今有药给她吃就很好了!”尤氏听了这邪,更添了重病,只是当着王熙凤的面儿,只是强笑道:“罢了,都是命数,我也不强了。”王熙凤见她不肯讲,也只得罢了,又劝慰了一场,这才回。
王熙凤原想着寻个由头叫贾琏劝说贾珍几句,便是尤氏有不是,也不能这样虐她。不想王熙凤这里还没开口,东府里头已然传来了噩耗,只说是东府里头的大奶奶尤氏病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吧,贾珍绝对会死得毫无尊严,不过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