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旭恭敬地拿了一方熏了香的手帕递给萧袭月捂住口鼻。
“娘娘且看。”
荷旭一击掌,立刻街道下头的人群里,四面各有两人手拿牛粪,朝萧华嫣扔去,臭熏熏的味道立刻就弥漫开来。两旁百姓嘲笑讽刺萧华嫣之声漫天。
难怪她要给萧袭月手帕。萧袭月捂了捂鼻子,眨眼的功夫,萧华嫣身上已经沾满了牛粪,囚车里已经积了三寸厚!其状真是不堪赘述!萧袭月心说荷旭这丫头果然手段阴狠,若是她,也是断然想不出来也难以做出来,这样的损招。
“娘娘,这节目叫做‘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看她还有没有力气来咒骂娘娘……”荷旭的笑落在嘴角的梨涡里,虽长着江南女子的秀气模样,然神态却是老辣阴狠。
果然,萧华嫣除了发疯似的嚎叫,根本没有力气再骂萧袭月半个字!
香鱼默默立在一旁,大开眼界。荷旭手段之厉害,是远在她之上。
“若胶东王看见,还不知要怎么个心疼呢……”萧袭月不难猜测,此刻的秦壑定然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眼看心疼了一辈子的美人受这奇耻大辱,只怕大牙都要咬碎了吧……
秦誉上前揽住萧袭月的肩膀入怀,指点道:“你看左前方那客栈二层半开的窗户,就知晓了……”
萧袭月一眼望去,果然,那半开的窗户昏暗的光线中,立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光线模糊看不清模样,但远远已经能感受到他隐忍的滔天的怒气!
呵,倒是解恨!
她就是要让他憋屈,最好憋屈到极致,冲下去与萧华嫣一道死。
萧华嫣被臭味熏得发晕,耳旁的谩骂声已经飘渺了,朝已处在囚车后方的萧袭月所在酒楼看去,正看见萧袭月靠在秦誉怀中,手轻轻的抚了抚肚子,笑看着她。
而她,却身处囚车,没有了孩子,没有夫君,这是萧袭月对她的嘲讽!
萧袭月,你够狠!
从没有一次游街游这么久,直直花了一个半时辰!也因着半路有高手劫囚车,不过全数被埋伏在街道两侧的弓箭手,尽数射杀,未能成功。
囚车差点没赶上午时的处斩时刻。而在刑场,又有一波高手劫囚,却还是被尽数绞杀了!
秦誉与萧袭月坐在不远处挡雪的棚子里,能将法场上的情况看清楚。萧华嫣就要被斩杀了,萧袭月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秦壑这回两次失利,以他的行事作风来说是不常有的,我……我这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秦誉将萧袭月的披风紧了紧。
“咱们一路看着,或许,真是天要亡萧华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萧华嫣跪在斩首台上,低着头。囚衣本是灰白色,眼下已经不辨颜色了,头发被恶臭的稀泥牛粪糊在脸上。
刑部尚书上官大人看了看日晷。“午时已到,行刑!”
“午时已到——行,刑——”
刽子手大刀高举,咔嚓,血腥场面,不忍直视。
秦誉蒙住了萧袭月的眼睛,只怕吓坏了她。
萧华嫣被斩首,围观百姓有喝彩声,接着,便见一血红了眼睛的男人骑着烈马飞驰而来,不顾差兵阻挡,咆哮着,硬是抱起了死去的美人。
“嫣儿……嫣儿!!!”
秦壑仰天大啸,其声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刑部本是不许人带走尸首,但是因着秦壑有胶东王的身份,萧华嫣毕竟是他的妃子,此刻不宜硬碰硬的阻挡,便任秦壑骑马带走了萧华嫣的尸身。
秦壑的马蹄声格外响亮,萧袭月目送着那一人、一尸、一马远去。郑氏一脉除了远在边关的萧长武,已经没有其它人了。她的大仇,也算报了一大半,余下便是陪着秦誉争斗出一番地位,助他胜了秦壑,坐上他前世应得到的江山。他当是盖世英雄,因她误了前程,她当尽心帮他,好好还他的债。而秦誉却说,她最好的报答,就是让他照顾她,每一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萧袭月看着秦壑远去的背影,心头有些五味陈杂。前生,她就是死心塌地的为了那么一个男人,死在了那么一个女人的手里!真是他娘的瞎了眼、撞了鬼,不值得!
萧袭月腹诽完,在秦誉的悉心照顾护送下,回平津王休息养胎。好在她还有这辈子,既然还活着,就要活得好好的。前世没有享受的东西,这一回都要享受够了。
……
天上下起了细雪,罪人已斩,人散去。天下人都当这事儿告了一段落。
可就在秦壑快马跑远的方向,那渡口边的小亭子中。
秦壑将怀里的萧华嫣的尸体嫌恶地往旁一扔,冷面道:“还不快拿赶紧衣裳来给孤王换上!”
“是,殿下。”
这亭子旁便是一片隐秘的树林子。早已有奴才应了秦壑的吩咐等在此处,准备好了马车和热水,以及干净衣物。
秦壑换了干净的外袍,打开马车门,赫然便见马车里已经擦拭干净了的美人——萧华嫣!
那劫囚的两拨人都是他安排的幌子,法场上那一拨混乱中,他安排了人迅速偷换下了萧华嫣。他本可以冒险将萧华嫣就走,但,若是劫囚,终归会全国通缉。只有当众被斩首了,才能平息此事!
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秦壑含了阴谋的笑弯了唇角。
秦誉,便看谁斗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