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雾霭,清波碧水,一叶褐色轻舟漂浮其间。
瞿塘嘈嘈十二滩,此中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江上歌女的歌声悠扬婉转,不似楼中常闻的那样温婉细腻,于此山中所听,却是有返璞归真之意。
邵青公孙夏二人泛舟湖上,静心品茗,却也不言他事。
公孙夏察觉眼前之人气定神闲,绝非等闲之辈,“邵先生,此茶为家师吩咐专为邵先生备下,家师如今有要事在身,而不得与先生一见,还望先生见谅。”
邵青浅尝翠色茶汤,淡然一笑,放下茶盏,“你师父命你来,又是为何事?”
公孙夏从怀中取出一张雾影幻化的信笺,递于邵青手中,“此为家师手书,请先生过目。”
邵青展开信笺,信笺便幻化为雾气映入邵青神识之间,邵青稍稍迟疑片刻,眉头微敛,静默看着远处青山云雾。
公孙夏笑了笑,缓缓起身,“在下并不知家师信中所言,只是将家师手书传与先生手中,既然先生已阅,在下也先行告退。”
轻舟泊岸,公孙夏抱拳告辞,撩起船上布帘,走上青石堤岸,“邵先生,在下在这山间结庐为家,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不妨直言。青山之上,门口有几从蔷薇的便是寒舍。”
邵青颔首浅笑,扬手送行,眉宇间的忧思凝绪。
待公孙夏走后,霍霜的身影清晰呈现于船内,霍霜拜身行礼,“主上,此人是否可信?”
邵青扬手示意霍霜不必行礼,淡然说道:“各为其利,不过博弈连横之策,谈何信任与否?信中屏翳言及苌戈为求痊愈,即便耗尽天庭的仙芝,也无济于事。如今,却又寄希望于窦豆身上,借山鬼魂晶之力试图以聚魂湖魂灵为其修复神魂……这些屏翳并无掩藏,看来也是为表他的诚心。不过,屏翳这般小人,能用便好,但不能全信。”
霍霜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缓缓点头,“苌戈为人狠绝毒辣,如今也是自食其果。”
邵青双目温沉看着霍霜,问道:“你以水精月树之力为我疗伤,耗费了你大半修为,你还是于月树中修养,人间之事,你暂且不用过问。”
“主上,您神体依旧沉眠魔域,如今只以分身现身人间,风声屏翳怎会知晓?”霍霜忧心难解。
邵青淡然笑叹:“是本座寻到屏翳。陆离化身白雀隐居蜀山,那日她耗尽功力救回窦豆,又以梦魂约我于酆都一见。屏翳于聚魂湖之时,并未尽其全力。虽然他并不是苏逸的对手,但若非他早于苌戈心存异念,否则以他的能力,怎会败得如此轻巧?”
“原来陆姑娘……”想到此处,霍霜神色隐有哀愁。
邵青点点头,“陆离恳求本座照拂窦豆,窦豆为山鬼传人,为雪峰山命运所系。陆离往年的过错虽不可原谅,但也是她那日于魔域之中点破盘古预言的关窍。本座已于窦豆身侧布下结界,暂且可保她的平安。”
“主上仁厚……”霍霜素白的面颊温和沉静。
“仁厚?呵……”邵青自嘲般笑了笑,“仁厚之人顾念颇多,与苌戈这般决绝无情之人相抗之时,却是落了下乘。”
霍霜目光坚定,仰望着邵青沉静的面容,“主上,狠辣决绝不过一时,迟早会遭自身及周边之人反噬,苌戈现在的情形便应证了这点。仁者心怀天下,才能为天地皇者。”
“苏逸?”邵青微微侧过脸,看着霍霜。
霍霜淡然一笑,恭敬垂首不语。
“天地之间,自盘古大神之后,本就不需要所谓天地之主,想来苏逸更是无意于此虚名。”邵青神色温沉似水,双眸深远。
霍霜缓缓点头,沉默片刻,问道:“主上,屏翳所结黑水门下弟子肆意屠戮人间妖族,有意挑拨人间灾祸。此时苌戈既然尚未痊愈,若是此刻动手,于他也不利,细想起来,定是这屏翳想要挑拨天人魔三界大战,以图坐享渔人之利。据闻玉衡之主如今也在屏翳的掌控之中,神物之间相互感应,近日属下多次感到玉衡的异动。”
“屏翳受苌戈之命而为其谋划重结天罡之事,但这屏翳也想自己成为天罡之主,如此步步谋算,不可不谓之用心良苦。”邵青笑了笑,“不过依方才所见,那公孙夏似乎也是另怀心思,倒不如顺水推舟。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