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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清明时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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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况他们当晚连夜赶到池州的时候,王况才知道被李业嗣摆了一道,九华山是在池州没错,可离池州城还有百来里路,就是想说当天赶个来回都不可能,更别说去九华山看看了。

看着王况吃瘪,李业嗣不知怎地,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快意。也许是这一路来王况的表现太优秀了,如果说仅仅懂得做吃食倒也罢了,但这一路上,尤其是改水路行进后,整天都呆同一条船上,不似在陆路上大家还分不同的马车坐,这样就很明显的从交谈中看出来,这个王二郎懂的几乎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看星星能看出个东南西北来,就连看着江面上飞着的燕雀飞虫竟然也能预测风雨,虽说不是次次都准,可也太妖孽了?十次竟然能被他说中个七八次,想来钦天监也没他这么妖的。

这回把王况骗倒了,至少让李业嗣心里有了点安慰:好歹你王二郎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至少你就不知道九华山离池州城还有这么远。不过若是回头想想,如果王二郎连没来过的九华山都知道确切位置,那也太不可思议了。想到这里,李业嗣还是有点失落感。

王况哪里知道李业嗣的那点小九九?对他来说,去不去九华山并不重要,山就在那摆着,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就是,倒是各地的人文是不能不看的,这人文风俗可不像山川河流一样几百年不变,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改变的。而此时由于交通不便,可以说是每到一地就是不同的人文风俗,有时候,仅仅隔着一座山,风俗就大不相同,就说唐兴县,仅隔个樟元山,说的话便不同,山北边说的是吴音,山南说的就是地道的闽北话。

来到池州,却是有个地方王况是非去不可的,那就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里的杏花村。王况一直坚信,后世如果真要评国酒的话,惟有杏花村的酒和山西的某个牌子的酒有资格,首先其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那就不是其他酒能比得上的。像那些总是靠着铺天盖地的广告打出名声的酒,王况是沾也不沾的。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不管放到何时何地都是有道理的,山西那个酒就很少做广告,但喝的人依然多如牛毛,而且,不客气的说,有点文化底蕴的人更爱喝这种酒。而另两种广告铺天盖地的所谓名酒,在王况看来,用暴发户来形容他们正是恰好。不光是酒,就连其他产品也是如此,有一种国产牌子的球鞋,几乎就没打过广告,但因其质量好,每年都是供不应求,就连在欧美,其售价也不比某克和某迪差到哪去。

王况只记得后世的介绍说杏花村在池州秀山门外,自己也查过地图,应该是在城西。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杏花村的出现,因其在晚唐也不过只是几间茅舍酒肆,距离现在还有两百来年,王况没把握,所以也就不说明日要去秀山门外,只是说既然来了就随便转转。

李业嗣和徐国绪虽然骗了王况说游九华山,可也说过了要在池州歇一天的,自然不好反悔,时间反正也不急,所以也就住了下来,徐国绪离长安时就被叮嘱过要低调行事,中午在义安闹那么大阵仗让他有些后怕,好在王况没给他惹什么事出来,要是和当地有了冲突再被一本参上去,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这次徐国绪吸取了教训,不再把天使节幡高挂桅杆上了,但不挂又不行,王况给他出了个主意,只是在船头不显眼处挂着,边上再插几面羽林军旗,这样一来要是不注意的,也就不知道这是天使行船。

因为官船足够大,船上被褥锅灶等是一应俱全,要不是担心夜间行船的安全,这官船只要补给充足,可以一径开到汉阳转道汉水一直到谷城再改行陆路。所以这些天已经在船上呆惯了的徐李二人自然也就不想再下船去驿站歇息,就连谷池县令都没去通知下。可以说徐李二人的行为完全颠覆了王况脑海中钦差都是声势浩大,到处耀武扬威收罗钱财的形象。或许这就和他们受的教育有关了。认识林荃淼的几年里,通过交谈,王况了解到了这个时候的教育可以说是把道德教育放在重中之重的,几乎所有学子所学的文章,管他是出自诗经也好,是出自春秋也好,即便是讲治国之道或是农桑的文章,也可以说是篇篇不离仁义道德。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要想做官,你得先学会做人。。

由此一直延伸到宋明,除了元和清外,文人士子所受教育几乎都不离于以道德为中心,再想想后世的功利教育,王况有点无语了。

这时候的谷池并不怎么有名,相反世人知道九华山多于知道谷池,就是后世的池州人若在外地说我是池州的,大抵没什么人知道在什么地方,但若要说“我是九华山的”,那么别人就会恍然大悟:哦,安徽九华山啊。所以林荃淼对逛谷池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王况的威胁利诱,不情不愿的乖乖跟着了。

也许有着大江的交通便利的缘故,谷池比起建安来,热闹不少,人口也多不少,城门口熙熙攘攘的,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携儿带小的,挎着漆了桐油或是没漆桐油的竹篮或者是食盒往城外走,从一些竹篮里还能看到些香烛。王况停住了脚步,转身问王冼:“二子,今天是什么日子?”

二子掐着指头算了算:“清明。”

“清明啊。”王况呆站了一会,拉起王冼:“走,我们也买些香烛去。”林荃淼听了有点莫名其妙:“二郎啊,你又不是这里人,家中长辈都在建安安息呢,要祭拜回建安后补上就是。”

“长辈在这里。”王况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王冼也点点头,王况对林荃淼说:“我们自去买香烛,小淼淼你就不用陪我们来了,我们买完香烛也就回了,瞧这天,估摸着有雨。”说完拉了王冼的手走了。

林荃淼脸上一红,他可以说以前从没离开过父母亲,这次出来还感觉一阵轻松,自然没有王况和王冼自小就失去亲人的感受。但这时候看着三三两两去祭拜的人群,再加上身处异乡,被王况这么一说,也勾起了点思念之情,跺了跺脚:“等等,某也去。”

王况他们的船是停在北门,正对着大江中的一片沙洲,水被沙洲分流后缓了不少,所以北门也就自然而然的做为了码头所在,要去秀山门的话,还要穿城而过。

守门的兵丁懒洋洋的抱着长矛靠在城门上,有气无力的验过王况他们的路引,又瞧他们的装扮,不是学子就是富家子弟,也就懒得再搜身,挥挥手准备让他们进城了,倒是他脚边趴着的一条小黑狗呲牙咧嘴的“呜呜”个不停。兵丁见黑狗异常,就叫住了王况他们,打起了精神准备仔细盘查一番。

王况见黑狗呜呜不停,回头一看,黄兵司派的几个家丁中的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自己后面。王况一皱眉:“你们俩个昨晚吃狗肉了?”

两个家丁一惊,其中一个连忙回答:“回小郎君话,昨儿个下夜,我们几个琢磨着今日是清明,我们平日里打煞身体惯了,最怕饿。怕今天饿一天肚子受不了,就下船打了条野狗烤了吃了,好撑过今日。小郎君怎地知晓?我们可是就在野外吃了才回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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