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氏忍不住暗暗腹诽,骆玉湛至少还能保住命,可是澜儿呢?差点连命都没了,他们武骆侯府怎没一个人来问候一声?
这样的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她虽不敢说,却有人替她喊出来,“祖父,骆玉湛丢得也不是性命,可是意澜妹妹就不一样了,她差点连命都没了,他们,他们怎么没见来人。咱们也都知道的,澜儿妹妹的性子……她……”
说话的是文江侯府的嫡长女江意黛。
她是二老爷江微波的嫡女,她在门外听到文江侯的话,便从外头冲进来,说完这几句便呜呜的低声哭起来,悲伤的连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尾随她进来的是她的母亲二夫人杨氏,她急急的拽住她袖子,低声斥责,“黛儿,在你祖父跟前,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也不禀告便闯进来,愈发没有规矩了。你二妹妹受了委屈你心里难受,在自己房里哭哭也就罢了,怎么到祖父这里来浑说?”
文江侯原本想责怪江意黛没有规矩,此时听了杨氏的话又见江意黛早已是两眼红肿,亦不忍再苛责于她,只面色冷了冷,沉声道,“还不把她拉出去。”
杨氏扯着江意黛,也不管她乐意不乐意,硬生生将她从屋里拉了出去。
太夫人心里却一暖,怜爱的看着被强行带出去的大孙女儿,心头一阵疼惜。
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明知妹妹搅了自己的亲事,还这般护着妹妹,凭着这份心思,便是旁人比不上的。
而当想起二孙女江意澜的时候,她眉间便不自觉的爬上一抹不喜,那丫头……。
厅内一时无人再说话,顿了片刻,老侯爷冷冷的哼了一声,朝外喊道,“主子行错事,丫头婆子们干什么去了,去将那日二姑娘身边的丫头拖上来。”
站在门口候着的几个婆子不由分说将一个浑身打颤的小丫头拖上来扔在地上,小丫头吓得趴在地上,整个身体犹如筛糠般不住的摇晃,口里凄惨惨的求着饶命。
老侯爷低头看她一眼,皱皱眉,厉声问,“你自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你且说说。”
小丫头名叫莓儿,是那日随着江意澜去武骆侯府的贴身随侍,她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抖了一阵子,才断断续续的道,“姑娘……姑娘被……被蛇吓到了,叫了一声……骆二爷,骆二爷便奔上来掐住姑娘的脖子,……姑娘受了惊吓……才踢了二爷……奴……婢说的句句实话,求……求侯爷饶命啊。”
莓儿拉着长长的哭腔有一句没一句的叙述着当天的情形,支吾了半天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似乎也不全怪自家,如果骆玉湛不去掐意澜,意澜自然不会踢他,便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但话又说回来,意澜那样的性子也保不准对人说了什么话,惹怒了人家才会出这样的事,现下对人家总要有个交待的。
文江侯眼角微挑,看了看俯趴在地上的小丫头,挑眉看向江微岸夫妇,“听起来还是姑娘的错,无缘无故的闯入男人院子里去,自然要罚的。”
“父亲。”丘氏不等文江侯把话说完便扑通跪在地上,哭着求道,“父亲,求您看在意澜刚醒过来的份上,日后再处置她吧,我自愿代她受罚,现在,现在她再也受不起折腾了,会要了她的命的。”
文江侯眉角挑的更高,沉默了一会子,才高声道,“谁做错的事谁便要自己承担,旁人谁也代不了,你这会子急着代罚,早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多教她一些规矩?也罢,等她身子好些了,再来领罚。”
说着话锋猛的一转,愈发冷冽,“主子做错事,身边的人却不知拦着,犯的错比主子还要严重。来人,将这丫头拖下去,杖毙。”
屋内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文质彬彬的文江侯何时用过这样厉害的刑罚?便是府里的老人们也没见过文江侯这样凶的模样,果真是动了怒。
莓儿一听到这话便尖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就连怎么被人抬出去的都不知晓,又在稀里糊涂的哭喊里丢了性命。
往下文江侯再说话谁也不敢吱声了,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几个婆子上前禀告莓儿已断了气,屋内丫头婆子们全都白了脸,就连江微岸夫妇都有些心惊胆战。
末了文江侯厉声喝道,“这件事到此为止,谁胆敢在府里议论此事,下场便同她一般。”
屋内只剩下文江侯与太夫人时,太夫人甚有些不解,温声问道,“侯爷,您今日怎会如此性急?将莓儿打死,岂不是死无对证了?万一武骆侯……”
文江侯看看面带疑惑的发妻,神色间尽是疲惫,哼了一声,“什么是死无对证?澜儿本人不也是证人么?只是咱们能问莓儿,他们便也能问跟在玉湛身边的人,自然一问便知,先动手的是玉湛,咱们直接将莓儿打死,便是不再追究到底谁对谁错,直接将错揽在澜儿自个儿身上,也算是一种道歉了,况且,黛儿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
太夫人呆了一下,用一条人命去道歉么?这似乎太残忍了,然而这世间的事残忍的又何止这一桩?
她呆呆的坐在贵妃醉酒软榻上,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重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