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那纤瘦的少女毫无预兆地停住了脚步,害她也猝不及防地刹住脚跟,这才险险没有撞了上去。
苏白芷静静听,陆嬷嬷跟在她身后,安静地垂着头。可是耳朵长着,就做不了掩耳盗铃的事儿,总归听到里头的细语声。
陆嬷嬷悄悄抬起头,偷看身侧少女的脸。夜色下,她看不清,但借着月光,隐隐能够看到少女瘦削的半张面颊闪烁这银光,唯独嘴角那总是噙着或者蔑视,或者鄙夷,或者讽刺的上扬的弧度,此刻深深地抿紧,抿紧,倔强的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那模样艰涩地让人心疼。
陆嬷嬷不由自主地期近那少女,张了张嘴,却觉得似乎此刻说出什么话来,都不能够弥补少女伤痛的心。
“小姐……”
一声清冷的声音决断的响起:“嬷嬷,我没事。”
陆嬷嬷心里一凛,再次偷看少女的半张侧容,心里说不出的忽冷忽热……竟是能够猜中自己的心思,却以一句“我没事”决绝却不容置疑地拒绝她的安抚。
少女下一句话,惊得陆嬷嬷心里翻江骇浪。
“嬷嬷,你其实心里是知道我父亲在我娘的屋子里,对吧。”少女清冷的嗓音,在月夜下,有些孤冷,陆嬷嬷心里起了波浪,那少女就像是海浪击岸一般,一波高似一波,一波浪打一波:
“嬷嬷,我父亲连夜来看望我娘,我该高兴,对不?可是,嬷嬷,我父亲来了别院,我竟然不知道。没有人给我通传,也没人来给我禀报。
我这里尚且如此,嬷嬷你说,我娘那里又能好到哪里去?
嬷嬷,我父亲是真的来看望我娘的吗?他其实是强闯进院子气我娘的吧。”
陆嬷嬷张了张嘴,少女也没说什么悲天悯人的话,怎么就那么的让人悲伤呢?她这个心突突地心疼。
想到此,陆嬷嬷隔着屋门,狠狠剜了一眼,似乎这样就能够剜到屋子里那个衣冠楚楚,很有气派的男子一样。……夭寿哦,怎么会有这样当爹的。
听听他都说什么话。
什么叫做:你好好在这里养病,苏府你就别想了,在这里好好的过日子。
什么叫做:你那诰命可不光彩,是用芷姐儿的婚姻换来的,你要是有骨气,不如呈禀陛下,谢过他老人家的厚赐,然后断然不受。
什么叫做: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说不准时间,至晚不出戌时,你等到戌时,若我还没来,就睡吧。
陆嬷嬷这样的局外人,也听得浑身气血乱窜,恨不得对着那里头那位大老爷当头一个大棒槌。
林氏显然荏弱,嘤嘤的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时隐时现。
“小姐,你……”
“我没事。”
依然还是那句“我没事”,陆嬷嬷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道歉:“小姐,是婆子不对,婆子应该早早说的。”
“与你无关。你只是个嬷嬷,能管到主家头上去吗?再来,你不熟知我脾性,不好直说,也是人之常情。今**听到那些,没有怕事的躲起来,还能想到我,给我报个信儿,这已经是难得了。”
她眼里冷光一闪,“下一回再有这种事,嬷嬷,你尽管大胆地告诉我,我苏白芷分得清十分曲直。不会把不快牵连到别人身上。”
陆嬷嬷心里一震,她想,这样的少女,怎么会是里头那位大老爷能够生得出来的。
都说女人是一张皮子,要她看,男人才是一张皮子呐,还记得在苏府第一次见到里头那位大老爷的时候,瞧他文质彬彬,斯文知礼的模样,就以为做官的人到底就是与她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不一样。
结果呢,是不一样了,但却是那种极为不堪的。
至少,平头百姓还活得明白,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位大老爷就是个糊涂虫。
阿蛮和铜雀不知何时来的,静悄悄地站在苏白芷的身后不去打扰她。
苏白芷好似早就知道后面来了两个人,她头也不回,冷声吩咐:“去把陆方,张崎找来,让他俩把所有侍卫都集合起来。”
“小姐,……那到底是大老爷。”铜雀一惊,连忙说道。
苏白芷微微扬唇,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大老爷是我父亲,我自然会客客气气‘送’他回府。”双眼危险地眯起,清澈的眸子里,怒火熊熊,冷声道:“我只是,再也容不下这别院里的人了。叫陆方和张崎集合所有侍卫,整装带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