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啊,这么些年了,你的为人我可清楚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你二弟在京城里求学吗,你就非一定要等着他先得了功名才行?说句不该的,咱们这个社会,经商终究还是小道,你就是再腰缠万贯,没个功名在身,当朝的上官们终究还是看不起你的,秀才是最最基础的标准,没个秀才功名,就是杜相想给我保举都不成...”
陈平一脸的为难。
说句实话,这事儿可真难办了,就凭陈平的现过目不忘的天资,且不论他穿越之前的学识,光是在杨家的藏里看的典籍,再加上这么些年的生活经历,想要顺顺利利的考个秀才,还很不算个难事儿。
可陈平心里并不这么想,一来,他年纪还小,深知万事都应该低调,不论在哪个时代,太张扬了终究遭人嫉妒,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陈平还是知道的,他并不想成为第二个刘玉阶。这二来嘛,也是陈平最担心的,自己一个野路子,要是一路过关斩将,得了秀才或者举人的功名,那让自己一直在外求学的二弟怎么想。
说句实话,陈平心里最担心的还是陈子玉,自己要是先他一步考中了举人,那无形之中肯定会给陈子玉造成莫大的压力,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弟弟一辈子都生活在自己的阴影里。
陈子玉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为了他,陈平不在乎多等几年。
余佑章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今天才特地过来劝说陈平一定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好好一个读书的苗子,整天混在商人堆里,身上沾满了铜臭算怎么回事?
一方面是给自己亲弟弟的压力,一方面又是不得不参加的科举,这对于陈平这么一个兄弟情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见陈平苦着脸半晌不做声,余佑章直接拿出了长辈的威风,猛一拍身旁的茶桌道:“今天本县既然来了,你也就休想给我找什么借口溜掉,正所谓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今天怎么着你也好好好的将科举的八股文,策论和诗词文章好好的个我做一遍,不做到本县满意了,你那里都休想去...”
“余叔,就咱们两这关系,不用这样吧?”
“就因为咱们两这个关系,我才要督促你,你见过有那个县的县令放下了衙门的事情来督促过一个学生学习的吗?”
“呃...”
......
紧接着,余佑章直接来了一个喧宾夺主,直接吩咐陈家的下人送来了文芳四宝,和书籍,也不去陈平的书房,就在会客的大厅里来了个手把手教学。
这家伙,县令大人竟然直接跑家里来教大少爷读书了,可是将陈家的下人们直接全看傻眼了。
当然了,余佑章也是没办法而为之,今年年初的时候就接到了他身为当朝通政使,正三品大员大伯余厚德的来信,这信中还特意强调了要他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让陈平参加秋闱,想到陈平和余露雪的关系,余佑章哪里还看不出来,他这个大伯是在拿陈平当孙女婿在培养了。
如此一来,陈平的前程可是和他陈家绑到了一起,余佑章哪里还能坐得住,可不能再由陈平这么任性下去了。
一大早就被余佑章关在了房间里,中午饭都是府里的下人送进去的,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才听见会客大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就听见余佑章摇着脑袋说道:“嗯...这八股文的造诣是越来越精深了,就凭你现在的这个水平,咱们也不说中状元,中个三甲以内的进士我看问题不大,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出在策论上面了,你看看你这个关于土地和农民之关系的论点,虽然论得鞭辟入里,可这观点也太激进了,我武朝立国三百多年,向来以农为根本,你让农民放弃土地,兴实业,转变生产方式,粮食问题又从哪里来得到根本的解决,这完全就是舍本逐末了,百姓生活,民之根本,对外用兵,没了粮食作为基础的保障,还谈什么实业?”
余佑章侃侃而谈,很显然,他是典型的士大夫保守派的一员。
陈平笑道:“谁说大举兴实业就一定会荒废了农业,兴工商就一定让百姓淡化了土地为根本的固本观念,生产力决定生产方式,朝廷只要掌握好宏观调控这杆秤即可,商可立法,地可买卖,商人想要追求更高的利益,就得想办法减少完成这件事情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生产力得到发展,社会才会得以进步...”
陈平据理力争,不过很可惜,和余佑章这种被封建思想毒害了的人说这种太过先进的东西,完全是对牛弹琴。
二人争了半天也争不出个谁对谁错,反正按照余佑章的结论就是,陈平要是科考的时候也写这样的策论,这名落孙山是跑不掉的,反正要是他是科考官,是怎么也不会录取写这种文章学生的。
陈平也是没辙了,昨天晚上思考了一夜的灾民问题,当即说道:“那好,余叔,我来问你,这些年来咱们西南这一带风调雨顺,耕地没有减少,朝廷的赋税也没有增加,你来告诉我为什么都到了秋收的时候,就连咱们落河县这样的地方还有举家出去逃荒的事情时有发生?朝廷与民休息,民不见富,反而还越过越穷,乞丐年年增多了?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