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贵姓江,名兰泽,‘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燕飞称赞道:“好名字!”
“这店名是你自己写的吗?为什么叫‘吃斋’呢?”洵美问。
“是我自己写的。我叫它‘吃斋’是受蒲松龄启发——他的书房叫‘聊斋’,我的饭馆就叫‘吃斋’。”
静翕笑道:“有意思!只是,‘吃斋念佛’经常是连在一起说的,容易误解。我提个建议,你别生气啊,不如把‘吃’改为‘食’。”
兰泽恍然大悟,“难怪总有人问我是不是信佛教呢!多谢你的宝贵建议,我明天就改了。”
静翕又说:“你的字也极好,坚持练习,他日必成大器。”
兰泽叹口气道:“成器什么的可别提了!我今年高考连个二本都没考上,差了三分,只能报了一个地方院校的预科。”
“预科?你是少数民族?”燕飞问。
“是啊,我是回族。只不过我们这一家人明朝就迁到了贵州,基本都汉化了,否则我也不会穿汉服。”
“优秀文化是没有界限的,西装、衬衫、牛仔裤不都是其他国家、民族的衣服吗,现在哪个中国人不穿?”静翕说。
兰泽点点头,笑道:“正是!”
说了一会儿话,四个人都把菜点好了。
兰泽便道:“你们稍等,我去准备饭菜。”拿着菜谱去了厨房。
“一个才高中毕业的女生,不知手艺如何。”燕飞说。
“即使做得不好,她能自己做生意也很难得,我们应该支持、鼓励。”紫苏喝了一口茶,味道还是不错的。虽然茶不算上等品,但是泡得很用心。
兰泽在厨房里听见他们的对话,便说:“放心!姐年纪虽小,厨艺还是不差的。”
四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按理说,一个少女自称“姐”是很讨人厌的,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很可爱。
不久,她便把菜送来了,色香味俱全,四个人吃了无不赞赏。
吃完饭,正要付账,却听见她问道:“需要打折吗?”
“打折还要问顾客?”燕飞觉得好笑。
“我喜欢书法,所以定了条规矩:凡是来吃饭的人,如果给我写一篇毛笔字,无论写得好不好都能享受优惠。”兰泽拿来了笔墨纸砚,“怎么样,需要吗?”
“这等好事,当然不能错过。”燕飞说,“在下先来,献丑了!”
“好嘞!”兰泽把纸、笔放在一张书桌上,磨好了墨。
燕飞过去坐了,执起笔,摊平一张白纸,用正楷写道: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日日是好日,夜夜是春宵。”
写完,吹干墨迹,说:“专攻画技太久,书法却是退步了。”
“比我好!”兰泽愉快地收下了。
洵美说:“我也献丑了。”想了想,还是写了记得最牢的那首《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
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
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
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他用的是行草,风格神韵皆不同凡响。
“高!”兰泽竖起大拇指,“你人有仙气,写的字也有仙气。”
“过奖了。”
紫苏道:“我也写一篇。”说着,卷起袖子,拿着笔胡乱写了一通,“好了!”
三人都没看出她写的是什么,不禁眼角一抽,“你这是——”
“所谓‘大师’,就是写出来的东西一般人都看不懂的人。”她咳了一声说。
兰泽笑道:“有道理!画也是一样,我们高中历史老师说了,‘你们做选择名家名作的题,记住,看不懂的就是毕加索的’。有朝一日你进了历史书,未来的老师也可以告诉他们的学生,看不懂的就是你的了。”
她不是说反话,紫苏的观点虽然荒唐,却也是不乏道理的:艺术本就不应该被人为制定的规则束缚,它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需要大胆的创造——虽然这跟紫苏没什么关系,她只是用母星的文字写了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而已。
最后是静翕。
他说:“你的店名用的是小篆,那我也写一篇小篆吧。写得不好还请见谅!”就用小篆写了一首诗:
“敛身幽谷远尘埃,
天光云影任徘徊。
不须天风来相催,
自在花儿静静开。”
“陈晓旭的《幽兰》!”洵美眼神一亮。
“是的,我很喜欢她的诗作。”静翕说。
兰泽把四幅字都收好了,笑道:“你们每人写了一篇,还都很出色,今天这顿饭就算我请客了。”
“那你岂不是亏了?”四个人都很惊讶。
“我本来也没打算赚多少,我又不缺钱。”兰泽说,“我不过是高考假期无事可做,心血来潮,就租了个门面开馆子,想结交一些有共同爱好的朋友。对我来说,这些笔墨可比钞票有价值多了。”
看来,这也是一位志同道合的同袍。
四个人都挺欣赏她,和她多聊了一会儿,十分愉快。
于是,第二天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