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有消息了。”紫砚驾马前来,一脸喜色。“昨晚附近这几个村子有人消失,亚德雷定义为人不知鬼不觉,但没想到,被一个孩子给看到了,现在那孩子已被带来,稍后就到。”不一会儿,果真有个孩子被人带了上来。那孩子也就八九岁大,梳着双髻,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你告诉哥哥,昨日夜里你看到什么了?”萧琛蹲下身来,看着那孩子问道。这孩子着大大的眼睛,倒是很像烟儿呢……也不知烟儿现在怎么样了,亚德雷这厮,此番是绝对不会活着离开大梁了!“我就看到许多黑衣人把村民们打晕了装进麻袋里,往东山后山的峡谷里去了。”孩子道。“东山后山有峡谷?”萧琛疑惑,东山后山,不也只是一座山吗?紫砚也一样地疑惑,拍了拍孩子的后脑勺,道:“小儿莫要胡说,东山后山哪里有峡谷?”那孩子听了,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我说的自然是真的,那峡谷的位置全村里只有我和小黑知道,那是我们的秘密。”骄傲的表情溢于言表。萧琛看了紫砚一眼,点点头,对孩子笑着道:“哥哥自然是相信你的,这样,你跟这个哥哥去画个线路图,告诉我们峡谷在哪里好吗?”表面冷静,心里却是狂喜的,烟儿,等着我!半个时辰以后,萧琛便带着紫骑出发了。夜里看不远且在山里行走困难,幸而有那孩子的地图,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峡谷的入口。“紫砚,带两个人去打探情况,一切小心,不要被发现了。”萧琛吩咐道。紫砚带了人便往峡谷里去了。半个时辰后,紫砚回来,报告萧琛道:“往里走半里路便有一个院子,门口有卫兵把守,我看那些卫兵虽穿着大梁的衣服,却分明是北狄人,想来亚德雷应该是在里面。整个院子把守的人不多,我们拿得下。小的为确保无误,趴着看了每个房间,确实看到了沈二小姐。”萧琛的眉毛一抬,立刻道:“她可安好?”紫砚道:“爷放心,沈二小姐一切安好。”却是没有告诉萧琛沈水烟的手受了伤,这个消息,他还是晚点知道好。“好,一个时辰后行动,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那会儿人在夜里最困最乏,我们要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萧琛吩咐紫砚道。用完了斋饭,赵灵在屋里靠着歇息,沈水烟便往后院东厢去了。走到路上,她满脑子都是赵灵已经有中意的男子这件事,她的观念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出棒打鸳鸯这种事的。
“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东厢房门口,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和尚,像是知道沈水烟会来,看到她便作揖道:“施主,对不住,这东厢刚才住了客,主持方丈在西厢等您。”
沈水烟不疑有他,只心想着什么样的客人会住到后院来,按照赵灵刚才的说法,倒是有可能是皇帝。
到了西厢门口,便听见里边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请进。”
沈水烟推门而入,看见桌旁确实坐着一个方丈打扮的老人,便行礼道:“方丈。”
“嗯,沈二小姐有礼了,特地把沈二小姐请过来,是有人要见小姐,还请小姐莫要怪罪。如此,老衲便先走了。”方丈边说边往里屋指了指,说完便出了门。
沈水烟一头雾水,是谁要见自己,竟然这般周折?
她挪步进了里屋,却发现里边居然别有洞天,一般的厢房里屋都是卧房,而这里竟是一个书房,更具体一些的描述是,一个连接着楼上两层的,巨大的书房。
而屋里,没有人。
沈水烟疑惑地皱了皱眉,停下步子打量着这间屋子。突然,她发现屋中的大木桌上放了东西,仿佛就是要让她去看的,便走了过去。
“啪嗒!”沈水烟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正准备低头去看,却脚下一空,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水烟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自己总是被这样莫名其妙地绑架?
“嘶!”她准备坐起身来,刚动了动肩膀,却疼得要命,想来是刚才从那厢房里掉到地道里时摔的。
其实她也是凭着当时的情况猜测自己是掉到了地道里,因为当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就想此时此刻一样。
黑暗侵袭过来,她的脑子便十分清醒。
是太久没有被人算计了吧,所以才如此掉以轻心,这是一个多明显的圈套啊,可自己竟然没有看穿。从东厢到西厢,说有人找自己却一个人都没有,桌上放着东西明显是引诱,可自己却偏偏上了当。
沈水烟拍了拍额头,怎能如此大意!现在好了,东山寺和蹴鞠场还不知道乱成怎样一锅粥了呢!只是,那方丈竟是北狄的奸细!这件事只怕要赶紧让大梁知道才行。
不过,这次又是谁要绑架自己?这次总不会是燕医那个老头了,那,是谁呢?
“哐!”屋子的门被打开,强光刺进来,沈水烟睁不开眼。待到终于适应了这光,她终于看清现在的情况。
原来自己身处在一个逼仄低矮的石屋里,这屋子的门是一块巨大的石板,怪不得刚才一丝光都透不进来,而此刻站在门边的人,正是亚德雷。
“果然是你。”沈水烟冷笑道。
“看来沈二小姐知道我是谁。”
“从你第一次到我的医馆,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沈二小姐这般聪明,怪不得会被那个死老头选为弟子。那么,聪明的沈二小姐肯定知道我这次把你请过来所为何事了。”
“请?看来是我大梁文化太过狭隘,我竟然不知请一个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
亚德雷自然是听得出沈水烟话里的愤怒,他笑着冲一旁的下人示意,那人便来为沈水烟松了绑。
手腕钻心的痛,解开的瞬间又麻得她甚至以为双手不是自己的了。她心下便疑惑,双手这样的反应,不像是只绑了一会儿,反而像是绑了好几日?莫非自己已经离开东山寺好几日了?
不对,不能这么被局限住思维,自已为何一定已经离开东山寺了呢?按照常理,沈责萧琛等人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亚德雷,那必然就要封锁各个离开大梁的要塞,所以亚德雷肯定不会带自己离开大梁,而短短几日时间,要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是很难的,除非他之前就在大梁做好了安排,但既然已经有一个东山寺,他在大梁的行踪又被人盯着,想必他不会再费那样的周折,所以现在自己定是还在东山寺内!亚德雷肯定也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况且,这东山寺既是北狄的据点,再加上寺庙背靠东山,其暗道内室肯定很多,自己应该就是被关在了其中的一个。
“行了,沈二小姐,别想了,你就是想出了天去,又有什么用?你还不如想一想,如何解自己身上的毒吧,用你们大梁的话来说,现在沈二小姐跟我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亚德雷一脸坏笑,转脸对两个身材粗壮的妇人道,“伺候沈二小姐梳洗,然后把沈二小姐带到药房,让她好好为自己解毒。”
“毒?你怎可能有这味毒药?我看你不过是想骗我我中了毒,让我为自己解毒,好让你得知解毒之法吧?但你根本不可能拿到这味毒药,这是燕医居士亲手配的,这世上也只有当初给你和庆王的那两份而已!”沈水烟嗤之以鼻。
哪知亚德雷却气定神闲,道:“沈二小姐,你太小瞧你们大梁其他的大夫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不过是贡献了几碗血,便有人配出了差不多的毒,已经在他人身上试过了,就算没有十分,也有九分半了。哦,对了,我忘了告诉沈二小姐了,隔壁的屋子里,有三十个也中了毒的,你们大梁的老百姓,沈二小姐一日不能为我解毒,我就增加十个中毒的人,第二日,就增加二十个,所以要多久解毒,还请沈二小姐三思。”说罢又对那两个妇人道,“待会儿带沈二小姐去隔壁的屋子里看一看,让她确定一下,免得她又觉得本王子在骗她。哈哈哈哈!”说罢便扬长而去。
“你!”沈水烟气极了,她没想到这亚德雷竟然如此狠心!她本想着若是只有自己中了毒,那拖一拖便是,可如今还有那么多人已经中毒,又有那么多人要因为自己而中毒!当初赵铭和亚德雷之所以中了毒还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他们出身皇家,想要什么样的补药都可以,身子自然就一直养着不毒发,可如今,这些平头老百姓,谁能扛得过燕医居士这味毒中之毒?
亚德雷这是捏到了自己的七寸,他知道自己不会放任这些人中毒而死!
沈水烟气得在屋里直跺脚,一旁的妇人倒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着她。
罢了,无论如何,也要先去看看情况。
“带我去洗漱吧。”她冲那两个妇人道,那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带着她出了石屋。
“今日是腊月十几了?”沈水烟试探地问道。
……
却全无回应。看来这些人都是被亚德雷下了命令了。
她看了看天,这会子应是快午时了,而这院子围墙甚高,完全看不见外面,看来这是在东山深处的密林里了。现在她只希望京城里的人能快些找到这里,不然若亚德雷真的一日一日地增加中毒的人,那自己真会迫不得已为他解毒的。
洗漱完毕,她走到那个关了三十个老百姓的屋子里,为他们一一把脉,没想到,一切果真如亚德雷所言,这些人的症状,跟赵铭当初一模一样。或者说,也跟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
“我要见亚德雷。”她走出屋子,对一直紧紧跟着自己的妇人道。
“王子殿下出去了,要夜里才回来,他交代了,沈二小姐不用见他,直接去药房便好。”
沈水烟无奈,这亚德雷,是连条件都不想跟自己谈,看来必须得像个两全之策才行。
到了药房,沈水烟一边磨药一边想得出神,要怎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解了毒,但其实又没有真的解毒了呢?他肯定不会傻到相信自己的话,那要如何骗过他口中那个别的大夫呢?
“咳咳!”
一阵咳嗽声把沈水烟从思考中拉回来,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背上背着个篓子,里边装这些草药。
“你是……亚德雷说的那个大夫?”沈水烟问道。
“正是在下,燕医公子原来真的是个女子,在下今日大开眼界。”那男子答道。
57东山寺中
再说那日的东山寺里,赵灵见沈水烟一去不回,眼看着第二轮比赛就要开始了,在屋里休息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慢慢地往蹴鞠场去了,便开始着急起来,心里也渐渐地涌上了不祥的预感。她面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脚下却是步子飞快地往蹴鞠场去了,她要去找沈责,告诉他沈水烟的事情。
沈责正在跟萧琛喝茶,两人聊着下午的战略,远远地便看见赵灵走过来,萧琛是见过赵灵的,站起身来点头行礼道:“灵郡主。”
赵灵微喘着气,对二人道:“萧大人,沈大人,今日午间我邀请沈二小姐到房中同用斋饭,有一小和尚请了沈二小姐到后院东厢见住持方丈,岂料一个时辰过去了,沈二小姐一去不回,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赶着来告诉二位,想请二位与我同往后院一探究竟。”
萧琛和沈责听了,立刻动身往东山寺走去,他们心里都有预感,这一次,肯定是北狄干的!
蹴鞠场往东山寺是上山,赵灵的体力自然是跟不上沈萧二人,走了几步便喘得不行,沈责见了,停下脚步对赵灵道:“灵郡主,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已跟我们讲清,且那后院此刻定是凶险之处,只怕到时我二人会护你不周,所以郡主不如到蹴鞠场等我们的消息?”
赵灵想了想,道:“也好,我去了反而是个累赘,倒让你们不好施展,我便去找到宁儿,跟她待在一处。”
沈责点头,转身便跟萧琛一同往东山寺快步走去。一路上,萧琛一言不发,整个脸都绷着,眼神里是浓浓的杀气,沈责能感受到身边人的肃杀之气,但他知道,此刻去东山寺后院,定已经是人去楼空,只希望沈水烟能够给他们留下线索,不然这京郊之处,连个城门都没有,亚德雷可以逃走的方向太多了,他们找人将会非常棘手。
到了东山寺后院,东厢大门洞开,确实已经人去楼空。
沈责里里外外地看了许多遍,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他正准备回头跟萧琛说话,却见他站在门口,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西厢,嘴唇抿成一条线。
“你怀疑声东击西?”沈责问。
“不用怀疑,是一定,因为东厢里,没有她的味道。”萧琛说完,径直朝着西厢走去。
沈责一愣,味道?对啊!烟儿身上总有股药味,这东厢里却是完全没有,那定然是临时改了地点。
萧琛推了推西厢紧闭的门,却是没有推开。
沈责见状,皱了皱眉头,上前一脚就踹了上去。
“咚!”西厢的门随着巨响而打开。
“是谁在放肆!”洞开的大门里传来苍劲的声音,定睛看去,原来是住持方丈。
沈责见是住持,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屋里问道:“住持方丈,得罪了,在下沈责,方才有一小师傅去寻在下的妹妹,说是您要见她,谁知一去不回,这会子在下便来寻她,不知方丈可知道在下的妹妹在何处?”
那住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斜了沈责一眼,道:“这位施主,老衲确实见过施主的妹妹,但半个多时辰前沈二小姐已经离开了东厢,至于她去了哪里,老衲不知。”
萧琛眼中有杀气闪过,他看也不看那老和尚,径直往里屋走去。
哪知那和尚脚下一动,便拦在了萧琛面前:“施主,这里屋是寺中禁地,还请施主留步。”
萧琛的耐心终于到达极点,只见他抬手便往那老和尚腰间而去,意图推开他进入里屋,那老和尚却完全不想让他如愿,运气至腰,硬生生地跟萧琛杠上了。
萧琛见这老和尚如此抵触他们进到里屋,愈发肯定那屋跟沈水烟的失踪有关,冲沈责使了眼色,沈责会意,挪步上前,从萧琛一侧闪进了屋里,那老和尚想拦沈责,稍一分神,就被萧琛钻了空,后者便也进了里屋。
老和尚叹气道:“老衲实在不明白,二位施主如此执着进到这里屋是为何?这屋里放的是东山寺里最重要的典籍,一眼就能看穿,怎么可能藏了人?更何况,东山寺为何要藏沈二小姐?”
沈责此刻确实不能从这能一眼看完的屋里找到沈水烟,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只能对老和尚行礼道:“方丈,还请您见谅,在下着实是有些着急……”话没说完,就看见萧琛埋着头往桌案旁走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
老和尚也注意到了萧琛的行动,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脚下想往萧琛面前而去,哪料到沈责快了一步,先抓住了他的手,道:“方丈,请您一定要原谅在下的莽撞,在下今日实在是不该,还请方丈不要放在心上,过几日在下定会奉上香火,请方丈笑纳!”
老和尚被沈责抓住,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琛发现地上的机关,打开了暗道的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萧琛的脸色就变了,他伸手往下一探,竟从暗道里拿出了一方手帕,而那手帕,不是沈水烟的又是谁的?!
沈责一见那帕子,立刻抓住了老和尚的衣领,将他逼到墙角,问道:“方丈,在下妹妹的手帕为何会在这收藏典籍的房间里的暗道中?还请方丈给在下一个解释!”
那老和尚瞪圆了眼睛,道:“这老衲怎么知道?老衲只是见了沈二小姐一面,之后老衲便离开了这屋子,这手帕想必是沈小姐落在这屋里,而后寺中僧人清扫暗道时掉入的。”
沈责冷笑一声:“哼!方丈说的好没道理!莫非僧人清扫这屋里,会放过这一方女子的手帕?只怕东山寺的师父们还做不出这等荒唐事!还请方丈给我等一个解释,在下的妹妹究竟被带到了何处?又是被谁带走的?”
“只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不如你在此处看着这老和尚,我先下去一探究竟。”萧琛看向沈责道。
沈责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先下去看看,一定要小心行事,莫要冲动,发现不对就赶紧撤回,再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