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青龙也微微怔了片刻,这十数年来,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天医这番大为光火。
姚灯镇虽然脾性古怪,却至多也只是闭门不见,而今这般大发脾气想必欧阳孤容都未曾见过。
“姚伯伯,慕亦已经病入膏肓,恳求您……”见姚灯镇不允,承欢当即就跪到了姚灯镇跟前去。
“那个女人生的儿子有什么好救的,叫他自生自灭好了!”姚灯镇广袖一拂,径自就推着轮椅折身往茅屋走去。
“姚伯伯,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我也曾亏欠慕亦一条性命。”承欢却还是倔强的大喊着。
若是这一下请不回姚灯镇去,只怕届时不止苏慕亦内心的信念会崩塌, 整个府邸中大抵也会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伺候着一个不止何时殁去的人,对大多数女子来说都是一份煎熬。
“他们亏欠我的,可不止是一条性命!”姚灯镇却陡然止住了座下的轮椅,回转身形看着承欢一字一顿的冷声回道。
承欢并不知上一辈之间纠缠至深的恩怨,但是一想到苏慕亦那一副剧烈咳嗽的模样,承欢心中就无法不坚持下去。
“姚伯伯,往事如烟,那些都已经过去,慕亦并没有参与过什么的。”承欢犹自不死心的说道。
“他们的确可以忘怀,我却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不能忘怀!”姚灯镇还是冷声回道。
一句话掷地有声,姚灯镇再也不看屈膝在地的承欢,兀自又操纵着轮椅回转身形进了茅屋去。
“承欢,快快起来吧,你这可万万使不得。”一侧的青龙见姚灯镇进屋后,这才奔到承欢身旁去意欲扶起她。
然而承欢却只是微微无力的摆了摆手,姿势未曾变更的跪在原地上。
只要姚灯镇一天不答应,她就一天跪下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曾经长久相交过的姚灯镇。
承欢相信自己只要坚持下去,是一定能够扭转姚灯镇的心意的。
一轮红日自东方的重重山峦后喷薄而出,渐次往西方一寸一寸挪着下去。
白虎也已经起身来,然而无论青龙和白虎如何规劝,承欢都只是自是毫无变更的跪在原地,视线毫无半分偏移的看着姚灯镇茅屋的木门。
日正中午,承欢的额角已经不可抑制的渗出了细密的汗丝来。
正是承欢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万事万物正在摇晃且重影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执油纸伞遮挡住了炎炎烈日。
虽说只是初春时分的日头,在这高耸的山巅上,却已经足够叫人十分的吃不消了。
“谢谢你们,我没事的……”承欢面容上依旧是那一抹恬静温柔的笑意,她含笑抬头望向抬伞之人。
然而稍一抬眼,承欢的后半句话就生生咽了回去。
眼前的人,并不是一袭青衣素衫的青龙。
男子一袭胜雪的白衣,泼墨般的黑发竖着冠散落在肩背后,然而那一双狭长锐利的黑眸,却是叫承欢生生世世都难以忘怀的幽深。
“姚伯伯不会救苏慕亦的。”欧阳孤容凝视着面前的木门,冷声说道。
“你来这里作甚?”承欢也是冷冷的回问道。
她万万没有料想到,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欧阳孤容竟然就赶了回来。
“起来吧,你都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你的身子如何受得了。”看着满脸倔强的承欢,欧阳孤容只得无奈的太息了一声。
说话间,欧阳孤容就蹲下了身去意图搀扶起承欢。
然而承欢却只是微微一抬手避开了欧阳孤容伸过来的手,“受不受得了我自己知道。”
一想到**宫中欧阳孤容同昭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承欢就再也无法对着眼前的欧阳孤容柔声细语。
既然已经许下了再不复相见的誓言,承欢心中就已经清楚,他们之间再无回头路可走。
“既是这样,那我也就只能陪你共苦了。”见承欢不愿起身,欧阳孤容也沉稳的说道。
话音掷地有声,欧阳孤容也屈膝跪到了承欢身侧去。
然而一只手中抬着的油纸伞却依旧挺直着,为承欢遮挡住头顶的炎炎烈日。
“恳请姚伯伯为慕亦兄诊治!”屈膝在地,欧阳孤容不卑不亢的大声说道。
这样的声线,足够茅屋后的姚灯镇听得清清楚楚。
“我说了不救就是不救,你们这是做什么。”看到欧阳孤容也屈膝跪到了茅屋前,姚灯镇这才无奈的摇着轮椅复又出现在茅屋前。
“姚伯伯,慕亦曾三番五次出手为我解围,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殁去。”承欢却还是言辞恳切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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