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闻五哥、五嫂情深似海,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正是承欢深情看着欧阳孤容的那一刻,一旁一个爽朗的男声响了起来。
承欢含笑抬眼望去,只见立在美酒佳肴前面的,正是八皇子云晟。
“十年未见,五嫂天姿还是一如当年清艳脱俗。”云晟举着酒杯,赞许的说道。
十年前的那一场天照试炼中,承欢和云晟是直面过的。
那个时候承欢对云晟的印象,仅限于他擅长远程搏击一点。
直至今夜在歌舞平和的氛围中看上去,承欢才看到云晟那一张俊朗清逸的面容,比之苏慕亦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没想到明宣帝虽已老态龙钟,膝下的几位皇子却都生得俊逸非凡,确是隐有天人之姿的。
“八弟谬赞了。”承欢也含笑抬起了酒杯,客套的回道。
这一场所谓的家宴,其实也无非就是将欧阳孤容和承欢的身份公之于众。
明宣帝所想要看见的,自然也是表象上的一派兄友弟恭的平和景象。
故而客套的应酬,在这样的情景下也是不容少的。
见承欢和云晟已经齐齐举杯,欧阳孤容自然也没落下,举起了桌上的白玉酒杯就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承欢隔着皓白面纱的面容,也微微浮起了一丝红润来。
现今还在朝中的皇子也只剩下欧阳孤容、云晟和云顿三位,为着不招惹明宣帝的猜忌,八皇子云晟和十皇子云顿,自然是在酒桌上尽量摆出一副庆贺的仪态来。
这样一来,身为太子妃的承欢,自然也得陪同在一旁畅饮起来。
一场场轮换着的歌舞中,夜幕已经深沉起来,恍惚间就已经到了后半夜。
承欢抚了抚微微跳动的额角,没想到宫中的美酒后颈力果然非同凡响,让自恃千杯不醉的她也出现了微醺的模样来。
“容,我到外面透透气。”承欢这才粉唇瓮动,对着正襟危坐的欧阳孤容说道。
“再过一个时辰宴饮也该结束了,你自己当心。”欧阳孤容并未扭头看向承欢,只是兀自柔声说道。
现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明宣帝的眼中,故而就算是欧阳孤容,也不能轻易离席。
所以只得拣了这样一个空档,放承欢偷溜出去透透气,自己坐镇酒席间应付着一切。
猫着腰离开了富丽堂皇的紫宸殿,承欢面容上的笑意这才渐趋隐去了踪迹。
三月正是闲厅对弈的好时节,只可惜困守在这一作宫墙中,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明宣帝收归眼底,隐隐然给人一种时刻被窥伺的感觉。
故而承欢也只能收起自己的妄念,乖巧当一个相夫教子的太子妃。
步履轻盈的往前走着,承欢渐次远离了靡靡之音的紫宸殿。
那些音符间流淌的纸醉金迷,比不得承欢惯常所奏的空灵曲音,故而承欢也并不喜欢。
只是无奈在这种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却也只有那一种大气磅礴的靡靡之音,才配衬得上皇族的风范。
承欢兀自往外走着,也不管自己所走的方向是东是西。
然而随着身旁的景物渐次萧索起来,承欢的一双泼墨瞳仁却在夜幕中,闪耀出了曜黑的光华来。
这一条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是第一次来皇宫中,循着所谓的西宫而走去的阡陌。
一念及此,承欢心中的苦涩又大片大片的泛了出来。
若是那个时候,她没有将谷南带离皇城,是否今日又当是另一番景象呢?
谷南在云轩和算公公的教导下,或许会长成一个畏葸的小人,但是他的一条性命,却不会因此而白白丧失掉。
谷南今年才只得七岁大小,承欢不知那些人如何狠得下心来痛下杀手。
皓白的身影径自完动火不算明亮的西宫走去。
然而方才走了没多远,承欢的脚步就顿在了原地。
在她眼前,曾经被付诸一炬的西宫已然新建起来高耸威严的宫院。
只是此刻朱门的匾额上,却高悬上了一朵惨白的布花。
两扇朱门上,赫然也用白纸写上了大大的“奠”字。
一时之间,承欢只觉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充斥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她甚至不可抑制的微微颤了颤。
这里面所躺着的,就是幼小的谷南,只得七岁大小的稚童。
怔在原地半响后,承欢才极力克制住自己芜杂的心绪,举步往紧阖着的木门走去。
逝者如斯,她身边还有欧阳孤容和天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一重心魔困扰住自己。
兀自推开了紧阖的木门,承欢悄无声息地迈进了已经成为灵堂着西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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