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目光扫过下面的人,看得出来,他们穿着粗布衣衫,有的还有补丁,不过都浆洗的很干净。赤红的脸膛,沟壑纵横,看得出来,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你们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结寨自保,对抗朝廷天兵?”
领头的有三十几岁,是个憨厚的汉子,他跪爬了半步。
“钦差大老爷,小的们都是土里刨食的百姓,要不是被逼急了,哪敢闹事啊!可是话又说回来,要是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只有拼了!”
“哈哈哈,不愧是边地的百姓,就是有股子硬气,你就说说,朝廷是怎么逼你们的?”
“说就说!”汉子抽了抽鼻子,大声说了起来。
“从去年秋粮开始,往年只收一成田赋,可是新来的大官,一下子就提到了三成。不光提高田租,还让我们自己运到广宁。光是我们花儿营,就累死了三个人,摔坏了三匹马。还,还有好多人挨了板子。”
听着他的哭诉,崔呈秀眉头紧皱,急忙看了看王化贞。
“肖干兄,此事属实么?”
“崔大人,的确如此,定辽侯当初建立田庄的时候,为了体恤民力,休养生息。规定只交一成田租。其实说起来,一成田租比起朝廷规定的三十税一还要多很多。可是由于没了地主乡绅的盘剥,百姓还是能得到好处的。另外张侯爷专门组建了征粮的车队,老百姓只要等在家里,就有人把税粮运走。”
王化贞顿了顿,继续说道:“孙阁老到来之后,要大修城池墩堡,先把车队都征集走了,然后又说百姓负担太低,因此把税粮加到了三成,和关内差不多了!”
王化贞介绍完毕,崔呈秀还是有些不解。
“肖干兄,按照你所说,孙阁老不过是按照恢复了关内的规矩,为何百姓就叫苦不迭了?难道是辽东百姓太娇气了吗?”
“非也!”
站在王化贞背后的沈岳走了出来,作为张恪的同窗,他这几年升官也相当迅速。
先是捐了一个监生,然后出任管粮通判,接着又升到推官,兵备佥事。作为一个非进士出身的官员,尤其还是文官,沈岳进步相当惊人。固然有着张恪的因素,不过沈岳的本事同样不差。
他站了出来,声音清脆地说道:“启禀钦差大人,绝对不是辽东百姓娇贵,相反,辽东乃是战区,除了正常选拔兵源之外,各个村庄还要抽调民夫,参与巡逻,每逢战事,他们还要充当辅兵。试问关内的百姓,谁会像他们一样,要提着脑袋过日子?
此外,近年辽东苦寒,必须采用暖房育秧,种田花费比关内又多了两成。孙阁老不明就里,贸然提高田赋,恕下官直言,实属不智!辽东的百姓面对着鞑子威胁,朝不保夕。若是田赋和关内一样,他们为何在此冒险。干脆逃到关内去好了。倘若百姓都走了,田地荒芜,百业凋敝,又用什么来养兵?难道就靠着朝廷的军饷吗?”
沈岳的一番话正好戳中了要害,崔呈秀悚然而惊,的确,辽东只要有人撑着,哪管不收田赋,也是对朝廷有利的事情!一旦把百姓都逼走,养兵十几万,还要筑城打仗,花费会何等惊人,怕是把大明朝的国库都掏空了,也不顶用。
想到这里,崔呈秀在心底已经骂开了,孙承宗是给大明挖坑啊!
“去,把孙阁老请过来,让他亲耳听听。”(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