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尼纸生产工艺流程较为复杂、细腻,程序和要求都很高,是其他纸类生产所难以比拟的,是藏族人民长期生产劳动中智慧的结晶,不仅具有较高的工艺价值,而且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是一份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对于藏纸,给人的印象是既精致又粗糙:精致的是镶嵌在藏纸里面的植物花瓣,好像跟刚刚嵌进去的一样;粗糙的,是手感比普通纸略微粗制的表皮,很文艺。
尼木县城幸福中路,次仁多吉一家制作藏纸所在的地方——“尼木县扶贫开发民族手工艺园”。说是工艺园,却比人们印象中的工艺园规模小很多,推开大门便可以一览整个园区的分布和格局。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园区有四个厂房,分别是藏纸厂、雕刻绘画厂、经幡印刷厂和藏鼓制作厂。而且里面聚集了尼木县的很多“能人”,也正是这些“能人”,为西藏传统特色的工艺制作的继承与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次仁多吉所传承的是纯手工制作的藏纸,为了确保制作出来的藏纸更为精致美观,次仁多吉规定自己制作的藏纸长70厘米、宽20厘米。但是藏纸制作工艺流程复杂、细腻,要求很高,所以同等规格的藏纸,他们一天只能做10到15张。尽管数量并不多,但是为了制作这些纸,现在次仁多杰的儿子和儿媳,都是每天早上8点多开始,直到晚上8点多才能休息。
藏纸做出来之后不能直接晒太阳,直接晒容易缩水,每张藏纸中间都需要用厚纸板隔开,厚纸板能吸水。为了让摞成一摞的藏纸同时干,厚纸板一天需要翻动4次。
1951年出生的次仁多杰今年已经66岁了,他从13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开始学做藏纸,这一开始就是48年,直到2012年眼睛不好才不亲手做了,但也会偶尔到厂里面给儿子和工人们做一些指导。他虽然看上去硬朗,但是说话的时候,脱落的上门牙还是会让他的牙床若隐若现,仿佛能看得见他在藏纸技艺的传承和研究方面所耗费的精力。
尼木县的藏纸制作已经有1000多年的历史。藏纸很耐用,还有防水的作用,在玻璃还没传入西藏之前,藏纸也被用来糊窗户挡风。
1959年,随着各地纸制品进入西藏,当地开始工业化生产纸制品,工艺繁琐、劳动力消耗大、产量低的传统藏纸逐渐开始停止生产,次仁多杰一家也曾一度放弃制作藏纸。1985年,西藏自治区档案馆为修复古籍,需要大量的藏纸。他们找到了次仁多杰,并和他签订了为期18年的藏纸供应合同。而正是这次机会,次仁多杰对藏纸生产那份的情感又被点燃,重拾几乎失传的藏纸生产工艺。
现在,一张藏纸平均能卖到30元,制成笔记本等工艺品后更贵一些,很多人慕名找到次仁多杰买纸,但次仁多杰一家却无法生产更多的纸张,一是藏纸的制作工序繁琐,更重要的是没有原材料。
制作一张藏纸就需要3斤狼毒草,因为做藏纸需要的,仅仅是狼毒草去掉树皮和树根(狼毒草最中间很硬的芯)之后的部分。狼毒草不易采摘,只有在藏历5到7月份才能采,长期以来大多都是放牧人回来时带一些卖给我们的。
而且狼毒草生长周期长,一般做藏纸的都需要长8年以上。为了解决原料问题,在县农开办和农科所的帮助下,次仁多杰前年人工试种了2亩狼毒草,但至今为止也只开过花,根还不能用。狼毒草的种子也不便宜,一斤价格800元,目前他们只收集到20多斤。
夏天,次仁多杰的儿子儿媳和9位员工一起,挖或者收集狼毒草根;农忙的时候,藏纸厂的员工就会放假,只剩下儿子儿媳三个人,坐在院子里用铁锤砸草根,让皮肉分离,用手把外皮与肉间纤维组织上的“杂质”取下来,再拿出来捣烂……
次仁多杰现在已经“退休”了,尽管两个儿子都会藏纸的制作技艺,而且在藏纸的研发开发方面有更多的想法、设计和创新,比起自己,可谓青出于蓝,但是次仁多杰仍不满意。希望两个儿子都能继承好这一民族技艺,把它永远传承下去。
有人说:“西藏的历史是记载在藏纸上的。”千百年来,藏纸默默地记录着西藏的历史,见证了西藏的文明进程。正是由于藏纸的存在,让我们读懂了古老而神秘的西藏。作为西藏三大藏纸之一的尼木雪拉藏纸,在现代工业的冲击下,从淡出人们的视线,到因旅游业的发展而回归,这门传统的手工业,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我们开着车行走在拉萨尼木县塔荣镇雪拉村,寻访尼木藏纸的传承人次仁多杰,迎面走来一位背着小挎包的老人,他戴着帽子,不紧不慢地走着。同行的人赶紧让司机把车停下,请老人上车——原来这位老人就是次仁多杰。
藏纸是西藏乃至整个藏族聚居地区所产纸的统称。根据藏纸浇造原料的不同,可以将其分为三大类型:以瑞香科植物等矮小灌木树皮为原料的造纸工艺;以狼毒草等植物根系为原料的造纸工艺;以废纸为原料的再造纸工艺。尼木雪拉藏纸属于第二种。
造纸技术何时产生于西藏,也许和7世纪中叶文成公主入藏有关,《西藏通史-松石宝串》记载:文成公主进藏时,随身携带了许多有关天文历法五行经典、医方百种和各种工艺书籍,同时携带了精通造纸法、雕刻、酿造工艺的技术人员。随着佛教的传入,以及藏族文化的发展对纸品的巨大需求,刺激了造纸业的发展。千百年来,藏族人民不断学习、实践,同时借鉴周边民族先进的造纸工艺,就地取材,生产出了独具地方特色的藏纸。据《中华造纸两千年》一书中记载“吐蕃650年开始生产纸张”。这种纸张就是狼毒纸。
藏纸产地诸多,曾经出现了只要当地有造纸原料,有清澈的水源,就能设立纸槽,进行造纸加工的局面。藏纸制造工艺从西藏东部的西康再往西延及工布、塔布、珞瑜、门隅,到前藏的拉萨、尼木、墨竹工卡,以至后藏的日喀则、岗巴、聂拉木以及阿里等地,几乎遍布全藏。
但今天,这样的盛况已不复存在。藏纸生产,大都为手工作坊,因陋就简,效率低,产量少。上个世纪60年代起,在现代造纸工业冲击下,一直保持着传统手工生产方式的藏纸制造业迅速萎缩。藏纸,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次仁多吉的儿子格桑旦增也曾经想要放弃,他在跟随父亲学习藏纸制作的同时,也在学习木工,几年后,“藏纸战胜了木工”。父子三人,在静默的雪拉村,年复一年地做藏纸至今。
大家都知道,四川的德格印经院曾经以周围盛产狼毒草而成为三大印经院之首,可是自1958年之后,印经院停止制作了狼毒纸。直至2000年,德格印经院请回了一位80岁的狼毒纸制作工匠,在历经半个世纪之后,捶打狼毒根的声音才重新回响在古老的印经院里。
对一根草如何演变成一张纸的过程,我们充满好奇,次仁多吉耐心地为我们讲解起来:
制作雪拉藏纸的主要原料是狼毒草的根。狼毒草为瑞香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在高原上,牧民们因它含毒的汁液而给它取了这样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