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满是青苔的痕迹,一棵矮小的菩提树侧身迎人。于是,我就坐在台阶上,树荫下,倾听者寺院里偶尔传来的木鱼的敲击声,沉浸在关于湖笔的遐想之中。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难忘。
善琏人世代口耳相传,是秦始皇麾下大将蒙恬驻足善琏时,将山兔毛纳入竹管,从而发明了毛笔。
这个传说中,唯一可以被确信的善琏历史地标,是被指为蒙恬落脚处的永欣寺。
然而它真正的主角,是王羲之的七世孙、隋代书法大家智永禅师,其“常居永欣寺阁上临书……凡三十年于阁上临得《真草千文》。”清同治《湖州府志》则说,“盖自智永僧结庵连溪往来永欣寺,笔工即萃于此。”
善琏湖笔的兴盛,亦非智永一人之功。自晋至宋,湖州先后迎来王羲之、王献之、颜真卿、苏轼这样的书道大家治郡,宋末又有安徽宣城笔工躲避战乱,大批涌入未遭兵灾的江南湖州,带来了精妙的宣笔技艺。而此前,天下皆知有宣州笔,而不知湖州亦有笔。
冯应科所制妙笔,令赵孟頫可握笔终日、日书万字而不败。于是笔也随着主人的盛名而誉满天下。赵孟頫、冯应科及其身后,湖州制笔能工迭出,沈日新、温生、杨显均、陆颖……
他们制作的湖笔,以羊毫笔闻名于世,号称“笔颖之冠”。湖州笔道馆馆长王锋说,羊毫是“越用越好用。”,又秉性柔软,很契合湖州“性敏柔慧、厚于滋味”的民风。
从此,以善琏为源头,一枝枝湖笔从简陋的家庭作坊源源不断流出,自镇西的码头去往南浔、苏杭、上海,从而流布天下,而善琏也渐从村庄发展成了集镇。
善琏湖笔技艺同样如此,数百年来始终循着严格、封闭的师徒授受体系传承,完整的拜师学艺程序中,学徒要由保人领着去拜师。保人的作用在于,防止徒弟把手艺学到手就跑了。
此外,直到民国时代,湖笔手艺还是只传本地人。善琏笔工行规,若将手艺传给外人,需在镇上蒙公祠里的蒙恬像前谢罪,并罚请一台戏。
封闭的秘传体系,确实保证了数百年来湖笔独步天下,而笔工们也在这样的氛围中世代安于单调寂寞,同时专注于高水准的手艺。
笔工不仅单调,而且辛苦。由于长年保持不动,他们普遍有腰伤和胃病。像杨英、内娜这样的水盆笔工,因双手长期泡在水中,大多有冻疮和风湿病。到夏天,手指根处的溃烂还会一直蔓延到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