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东突厥的始毕可汗一样,西突厥的统叶护也是一个中原通,深知应该如何与中原人打交道。不过战马换铁器是种很敏感的交易,虽然各地的边军和士族一直在蒙头做这种生意发财,但是对一个郡守来说,还是不合适的;杨崇悚然而惊,统叶护这是在试探,他或许是认为高昌在各方面条件已经完善,试探自己有无自立之心。
杨崇喝了一口葡萄酒,稳定一下情绪说:“粮食换酒和瓷器,牛羊驴驼换茶叶,这两样生意可以先开始,马匹铁器的生意无法做,我还要从龟兹购买钢铁,总不能自己不够,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往外面送吧。”
阿史那泥孰心里话,你们现在从龟兹购买钢铁的数量比以前下降了七成,并且买的都是镔铁和乌兹钢,一般的钢铁看都不会看。表面上,阿史那泥孰还是表现得很遗憾,悠然长叹道:“马匹和铁器的生意是最有利润的,可惜,可惜。”
杨崇、寇九珙暗笑,这和始毕可汗当年引诱宇文化及的手段无二,看似仅仅是贸易,其实突厥人是希望找一个盟友,最好还握着这个盟友的短处,随时敲诈。问题是杨崇在乎钱,更在乎自己的将来,就是宇文化及那样的人渣也是被手下人和政治对手坑了一把,宇文化及本人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
吃完饭,杨崇回到府中,南平城戍主梁硕已经等候多时了,梁硕一到,苗允就安排人去酒肆通知了杨崇。这几个月,梁硕已经去看过高昌郡所有的地方,对杨崇敬佩的同时,也对杨崇以后的打算充满好奇;尹山铜矿和屯田军的情况瞒不过梁硕,那是一种厉兵秣马的气势,所有的工作似乎都在赶时间,屯田军的粮食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梁硕来见杨崇,是提醒杨崇,自己能看出来这些,房玄龄、崔开远同样能看出来,但是至今没有人提出异议,这就是异常。房玄龄或许是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崔开远是杨崇的对头,凭什么隐而不发。
高昌郡的四月很热,屋里已经摆上了一盆冰块,杨崇示意梁硕坐下说:“按照时间推算,讨伐高句丽的大军应该已经到达辽河。去年我给工部尚书宇文恺去了一封信,提到了三点,一是辽河的宽度,造桥一定要能达到对岸;二是不可指望水陆两军联手,军心浮躁,以为高句丽唾手可得,配合很容易出错;三是一旦过了辽河,一定要侦查上游是否有大坝,留心埋伏着船只。”
另一个时空里,隋军因为造的桥距离岸边还差数米,死亡甚众,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与虎贲郎将钱士雄、孟叉先后战死;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领江、淮水军进入大同江,不顾水军副总管周法尚劝告,率精兵四万杀进平壤城,大肆抢掠,被高句丽伏兵杀败;宇文述等九支军队渡过辽河时,被高句丽从水路截断,粮草断绝,逃亡时左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三十万大军只有两千多人返回辽东城,物资储备兵器军械丢失殆尽。
梁硕赞同说:“兵者,诡道也,必须先利其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杨崇苦笑道:“宇文恺是我大师兄,他没有回信,只是安排宇文虎等人来了高昌郡。”
梁硕愣住了,宇文恺这是在托孤,因为大儿子宇文儒童就是高昌郡田地县令;梁硕转念就背后透湿,这说明什么,说明宇文恺即使有杨崇的提议,不看好东征,甚至不能保证把提议交给军方。想想也是,一百多万军队,三十万百战精锐,十二卫大将军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杨崇这提议拿出去,分明是在轻视前辈,得罪人还不讨好。
杨崇涩声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吗,当东征失败的消息传来,就是西突厥出兵的时候,先不说中原来援路途遥遥,恐怕到时候长安已经是无能为力了,若想活命,高昌只能靠自己。梁硕,你说我到时候,是应该胜,还是应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