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说。”
顿了顿,虞悦才下定决心,说道,“宁越,上次旧金山的事,是我接受了花舞的命令,要去监视你,由于被你派去的人反临视,我只得自编自演了一出被绑架的闹剧。”
“这我知道。”
“还有收购布森集团,我也是受了指令,不得不这么做。”
“我也知道。”
虞悦回过头,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显得凌乱,就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毫无根本可言。
宁越知道的东西,终究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在他知道她杀手的身份后还能够娶她,对于虞悦来说已是够有情义的了。
可是,这样的男人,却不爱她,她必须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那你也该知道,我和虞雷的关系了?”
宁越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望着窗外的景致,眼神,飘乎不定,“是,虞雷几天前来找过我,让我放弃你,他说他跟你根本就不是亲生的父女关系,他不能没有你。”
“那,你怎么说?”
“我不能说什么,这得由你自己选择。”
虞悦沉默着,好几刻没有回神,窗外晴朗的天空在她眼里已是乌云密布。
“到这里,一切就到这里为止。”虞悦柔弱无骨的话,和她此刻颓废的神情搭着同样的色调,被风一吹,了无痕迹。
虞悦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使得宁越对自己的预感得到映证,接下来,发生的,会是件残忍的事,因为虞悦从来就未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人允许我们结婚,就算你愿意,我愿意,也无剂于事。”虞悦原本靠窗立着,苍白的脸色映衬着花窗的冷色,说这话时,仿佛用了她所有的力气,终于再也站不住,身体沿着墙慢慢的滑落。
宁越沉默了一会,虽然知道她所承受的压力,但是,若他不走进她的心里,他就无法明白她在想些什么,然而这些,他永远无法做到。无言中,他走过去,想把她挽扶到椅子上坐下。
虞悦被挽着站起来,用双手支着书桌,使劲的摇着头,头脑里那些山崩地裂的感觉主宰着她,让她一片混乱。
“虞悦,有些事……”他把手按在她肩膀上,想减轻她的痛苦,然而,一眨眼的功夫,虞悦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突然就揭斯底里的大叫起来,胳开他的手,迅速的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无情的对准了宁越。
看他的目光里,有温柔,也有残忍。
无情的枪口,泪水却充满了深情,虞悦在此刻,将内心里的真实感受无声的流露出来,不说,却说得足够透彻。
事情发生了转变,宁越明白到接下来,他所预感到的,残酷的事,将要发生。
眼泪落下来,衣服湿了一大片,虞悦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切,都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宁越,你别怪我。我也不想的。”哀怨的话,如鱼吐出的泡泡,一个接着一个,“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就在昨天,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再也实现不了了,我成不了你的新娘,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现在的我,只求快点解脱。我……我……我从来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杀手。”
宁越知道虞悦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往前一步,是死,若拉她一把,或许还可以给她生的希望,他轻声道,“虞悦,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相信我,可以把一切都解决好的,不过,你需要给我时间。”
“没有时间了。”随着她的摇头,眼泪也在到处乱飞,说出的话,也毫无头绪可言,“我是个不合格的杀手,我不应该有感情的,可是,我却放纵自己爱上了你,而这种爱,使我背叛了花祭门,背叛了我们一同出生入死的姐妹们,背叛了我的父亲虞雷,我本来以为,用我的背叛,换与你的婚约,我是值得的,可是,就在昨天,她们绑架了虞雷,控制了盛世,要挟我若不听从她们的话,她们便会在盛世内部进行大屠杀,我不知道,花祭门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我们杀人一直都是有原则有底线的,可是现在……她们成了杀人狂魔,而我自己,也变得我不认识,宁越,你知道,虞雷把我养大,我跟他,虽然没有爱情,但也有亲情,我怎么能够看着他们一个个无辜的人,受无妄的牵连?所以……。所以……。”
虞悦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而眼眶里,更是一片朦胧水气。
“所以,你打算杀了我?”宁越替下她的话,接着说。
“她们,没有要我杀你。她们只是要我做内应。”虞悦的话,让宁越吃惊,但让他更惊讶的话,还在后面。或许,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把一个杀字,说得如此温存,“是我决定要杀你的。”
“或许,花舞跟你说过,她们要把你折磨的死去活来,才会最终让你死去,这,对于你,也是残忍的事,而我,背叛组织,里外不是人,我的痛苦无所不在,所以,宁越,与其让你活在阴谋里,让我活在痛苦中,还不如,让我们痛痛快快的死去,死后,你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我们的婚礼,也可以放到天堂里举行,那里,一定比这儿更漂亮。”
无声的叹息,如尘埃,飘浮在悲哀泛滥的空气里。
“如果就这样死去,你也太不负责任了,虞雷他们呢,他们怎么办?”
“我死了,他们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她们从来不会杀对于她们来说没有好处的人。”
“虞悦,你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你也没有资格,替我做出任何决定,我也知道,你想带走我,是你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你相信,死后我们可以进天堂么?那里的世界,就一定比这里美么?那里就没有权恶与势利了么?那里,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么?”一个字,一根刺,刺进虞悦本就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里,一时之间,好像血液开始倒流,头脑里一片晕炫,她的思想也在拐过一个弯再拐过一个弯后迷失了方向,宁越的责问,她无法回答。
万物静止,颤抖的,只有她黑洞洞的枪口。
“不,天堂里会有快乐的。”她坚持着,情绪如怒吼的海水一样暴发起伏起来。
宁越笑了笑,没有再做争辩。
虞悦扣着扳机的手指在摩动着,她没想到,任何时间都未曾对她展露过笑意的宁越,居然在这种时机下,对着她笑了,他嘴角的一抹微笑如春日里的微风,无法抗拒的,到达她内心里最最深处的地方,柔软到,让她忘了呼吸。
“不……”她大叫了一声,被汗水和泪水淋湿的发丝缠绕到她脸上,脖子上,她发疯一样的叫起来,摇着头,情绪失去控制。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决定了,我要带你走。”
无法更改的事实,枪响,人,接着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