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越正在东面村口看着这肃杀的战场,他一手抚着胸口低声而咳,眼神却说不出的复杂,这时从东面的道路之上跑来几十匹马,空气中的烟尘之味仍在扩散而宁越却忽然闻着一股子香气,那些马在他面前站定一字排开,宁越一看领头之人是个女的,从气势上来看这人应该就是真正的匈奴女了。
那女子很是泼辣,她口中大骂眼里的怒火烧了起来,几乎要烧穿了她面上的厚纱,宁越望着她两人的目光在夕阳下对撼着,不知怎么,宁越觉得那目光有一点熟悉,但却怎么也抓不着那个相交的点,也只能暂时作罢。
宁越身后站着十二云骑士,皆是作出防战的准备。
“好你个宁越,你把我的颜苓作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至今都晕迷不醒,今日里我要向你讨还公道。”匈奴女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像是随时要挥过来一般。
宁越却是笑了一笑,“一个不会说人话的人,想来就是鬼了,作为一个鬼能有个人样子,你也该是知足了,至少你还得了你的颜苓,而我的长宁,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想要你的长宁?”匈奴女仰天哈哈一笑,却吸了烟雾入了肺里又猛然咳了几声,一时恼羞成怒,一个杀字喊的恨意沸腾。
“我想你是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宁越也哈哈笑了两声,那匈奴女忽然喊了声慢,似是不可置信,又走近了几步冷冷地站着伸手掠了下刚才因激动而歪斜掉的面纱,“你说什么?我要死到临头了?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糊话?”
“你们匈奴帮着阙连安无非是想得到点好处,可是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得了什么好处?”宁越静静的看着她,“阴山之战你们损失惨重,所余已是无多,而主将颜苓又被擒让你们颜面尽失,我不知道你回去还能向你们的王交代些什么?现在唯一的痴心妄想便是助阙连安夺位,从而得一杯羹,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情形……”宁越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格子村,“这个村子马上就要被我们北燕军所占领,其中死伤无数,又有多少是你的手下?”
似是被宁越一刀子击中要害,那匈奴女的身子绵软软的坐在马上,心思似也疲乏起来,宁越便也知会了这人虽是泼辣但也并非不顾大局。
宁越却从马上下来,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又手一扬,那灰便随风逝去了,“明知是空,却还想要抓住些什么,那也就叫一个痴字。”
“这句话同样也应该送给你吧。”那女子眼神冷得象冰一样口里却热得如火般,“你明知今日是你的死期,还妄图说服于我,这也同理是一个痴字。”
“你以为仅凭着你所剩的几个手下,阙连安就会那么大方的将几个城池交与你们?他连对自己的皇帝都没有真心又怎么对你们这些外人讲究什么诚信?你难道到现在都看不出来?”宁越面对着格子村的硝烟,手却指着四周,“这外围的兵力都不是你们的吧?明日送葬的队伍一过来,他们便会大规模屠村,他要掩盖自己私通匈奴的罪证,到时必定连你们在村子里的手下一起统杀,谁也不留,包括你的颜苓,你以为还能再见到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有脸活着回去匈奴?”
“这不可能,阙连安不会如此去做。”那匈奴女子话虽说得绝对,但眼中神光却在逐渐的耗散,她寂静的向着硝烟中望去,那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令她全身的光彩全黯然了——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自从大军被灭她就已经接受失败的事实,但她又十分倔强想要力挽狂澜,但这会儿被宁越一说,她的身体又很诚实的晃了晃,恣态分明一时变得好疲惫好疲惫。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奉劝你别以一颗逞强之心来杀掉站在你身后的兄弟们。”宁越侧转过头半天没有说话。那匈奴女的手虽远离剑柄,但宁越到底是站在她的一击之距之内,她若真要杀他,他也就必死无疑。设局者无不是在赌,有时甚至以命相搏来争取那点微薄的胜意。
近日之局的确让她方寸大乱,连一向自信的她也有些疑惑了。匈奴女身子没动眼睛却在四扫特别是扫向身后的那帮所谓兄弟。她们匈奴向来讲究团结,来时七八万大军回时孤零零一人那是怎样一副凄婉的画面?
“今日你我双方就算打起来,你也未必能赢,而且我告诉你,阙连安他是必败,我在来阴山之前便叫了十万大军一路护送,你可以想想,相较于你们的人数,这胜算到底又有几何?”宁越真假掺杂,又给她来了一点猛药。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匈奴女忽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