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晌午又有消息说是城中有人正在发银布粥,也有人指挥抗灾排险,原本在沃仙庙中避灾的难民倾数下了山,都道是神仙显灵才又得了一个峰回路转来。
由翼龙卫护着去往五牧的欧阳度缓缓踱到宁越身边,故作无意咳了咳又压低声音道,“这些天,怎么没瞧见十二云骑士?”
“哦,没看到么?大概欧阳先生眼神不好。”他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少有的悻悻之味,似是嘲讽又似挪喻。这晚宁越小睡了一会一时怎么也没有困意,不由耸身起来在沃仙庙里放眼而去,夜很黑,德秋郡内隐隐地只见千门万户的屋瓦栉次鳞比地黑鸦鸦的一堆,摊软在这夜色里。他本来不爱热闹,但这些日子与某人凑趣惯了现下倒觉得冷清得可恨。
“大哥这么晚不睡莫不是在想心事?要不要小弟我讲个笑话笑上一笑?”庞即凑过来打趣,宁越笑笑,有庞即这等级数十载不遇的包打听在身边,不知天天要带回多少消息来聒噪个不停,怎的就会觉得冷清?
边上有人过来但那人不是欧阳度,宁越看了眼似是眼熟,他识人忆人的本领一流,不说过目不忘但也阅人无数从无差错,唯这人他见过但却在记忆中搜不出丁点关于他的印象与消息。这人刚到沃仙庙时一双眼睛便盯着了自己,他几乎不说话与翼龙卫似是一伙又貌似神离。每次见到他都有种怪怪的感觉,那滋味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象欠了他什么一般。此刻他在几米之远蹲下,倚着寺门似睡非睡,宁越知是自己实不该再在沃仙庙再呆下去,避灾的村民都已下山自己还执念于此这给人的目标实在过于巨大。便轻轻的对庞即道:“我们明日出发。”
庞即虽然嬉笑无常但一双头脑却也运转的精准,自是注意到那人的眼神随了他们一行许久,看起来是个骁勇精擅搏杀的角色,心下里便随之起意要去试探一番深浅。所以他剑未脱鞘一剑就向那人喉头钉去,那人突然睁了眼就势一滚退步拨剑还击。庞即多年戎马还是头一次见到人出手如此之快,当即转刺为扫横击破风而去,那人情急之下剑锋一竖已迎向那横扫而至的连鞘长剑。
“住手。”那声音如虹,震得两人同时往后退了几步。这一直习惯身如鬼魅般来去无常的正是萧岳,正待挥刀向那庞即,却见边上那喊“住手”的年轻人一双眼冷冷地盯着自己,那一份狠色不知怎么就压得他心中如承巨石之重。
“他们回来了……”宁越高挑挑的身材木头似的直立着,沃仙山盘山道上远远似有烟尘因为太远却看不清,但那马蹄声声仿是催眠的歌儿让人昏昏欲睡。
宁越折身回了小庙,未久便安然睡去,仿佛刚才的争斗与半道上答答的马蹄都与他不相干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