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手八脚生了火,脱了外套放在火上慢慢撩,藏在衣袖里的梅枝露出来一截,苏长宁握着光秃秃的枝桠突然触景生情隐隐笑了好几笑,似是想起自己生平一如曾在长生殿中雕琢的对子,“重殿飞萤,铜龙漏缓,禁垣乞巧,唯有双星鉴密誓;天军驻马,银甲光寒,佛寺生惊,可怜千古传悲歌。”只是,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有好多回忆曾是两个人共有过的。那是刻记在时间的齿痕上终其一世也还是存在的。
苏长宁苦笑一声,那梅枝便跌落在火堆里急急的煎熬燃烧起来。
“你来了。”她这一句虽淡淡的门外却声息一停,半晌只听那人叹气道;“我来了。”
衣服才烤到七八分干,苏长宁忙披衣抬头,就见到宁越撑着油纸伞从小庙后院后门进来,一点凉意透过天青色帘子钻进来,灰屑被风一吹吹进了苏长宁的眼,她使劲眨眼仪态不佳偏就受了宁越的嘲笑,嘲笑就嘲笑吧偏还握着一只酒壶晃晃说这可是从和墉带来的“梅子醉”。他从袖子里摸出两只酒杯满上酒,“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他将杯子递给她,她的外衣穿得乱七八糟的想来刚才披得太急,后来眼睛蒙了灰儿便把穿衣的事儿给忘了,两条雪白的手臂都露在外面,甚至于胸前都露出了一片大好风光。
长宁接过酒杯的时候就觉察到宁越的目光不对了,她一低头就见自己一身衣衫胡乱的裹在身上,裹得还极不严谨倒有点风尘女子的意思了,就连衣摆都软软地垂在地上渍着了不少灰尘。而再抬头去看他时,他身向后仰已一口将那杯中酒干尽了,另一只手里端着酒壶那酒水洒洒落落地正向那瓷白的杯中倒去,那酒水微微荡漾着。
“非礼勿视,还不快转过身去。”苏长宁咬着牙崩出一句,脸色映着火光倒也显得红艳娇媚了。她将地上厚厚的灰尘用脚向着宁越踢过去,一时尘土飞扬也迷了他的眼睛。趁这当口她已经重新穿好了衣裳坐下了,就听他笑着说道:“我是非礼勿视,但就怕你是有心勾引,毕竟这里荒郊野外,又是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
“谁有心勾引你了?”长宁有些急切了,“宁越你越来越没腔调了,亏我以前还觉得你不食人间烟火……”
“我又不是那小龙女,苏长宁,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杨过了?”宁越说的很是随意,但他漆黑的眼瞳里却似翻卷着一种微妙的情绪,长宁看在眼里却也觉得这人一身白衣,高雅温润的,像是有几分小龙女的神韵却又比她多了几分男子的气魄,想到这长宁不由也笑了,便不再说什么由着他了。
苏长宁也不客气,两人碰了碰杯细细品味一番确为好酒,放下酒杯一抬头,便见一滴雨水顺着宁越的脸往下淌映着火堆像是血泪一般。苏长宁不说话,宁越也不急,这苏长宁不说话时安安静静倒也好看,一张口十有**也是好看,但常常是嫉恶如仇要的是别人的好看。这今日里半夜相邀,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要借你那十二云骑兵。”苏长宁连喝了几杯,忽把头向上用力地仰了仰似要仰去满脑中的酒意。
“我便知你没有好意。”宁越抬眼看了看苏长宁又敛首闭了眼,似是有所思遂才说道,“你是否打算去劫卢府?”
“你不要说劫字这么难听。”一个劫字着实刺耳,苏长宁自然轻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