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冽彻骨。
她踉踉跄跄走在寂寥无人的街上,夜风清冷萧瑟,强打在颊上,一阵撕裂的痛,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她忽然驻足,仰面望着头顶乌云笼布的苍穹,许久,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笑了。
俄而,浅笑变成了放声大笑,她捧着腹大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她怔了神,慢慢地蹲下来,圈抱着自己,空洞的双眸毫无焦距,不知望着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渐渐有马蹄声缓缓靠近,耸动的人影,将她围成了一个圈。
华丽的马车,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帘子被掀起,慢慢从里面走出一名仙姿佚貌的翩翩公子,他站在马车的旁边,对她伸出手,笑容温和:“阿姮,随我回去。”
她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缓缓站了起来,平静地与他对望。
他笑笑,肌白胜雪,眸若黑玉,那么的好看,那么的儒雅。
她缓缓地,也笑了,慢慢向他移步走去。
景扶静默地看着她,见她走近,轻轻牵过她冰冷的手,温柔地搓了搓,“阿姮真是不乖,瞧这手冻得……马车上有暖炉,我们上去烤一烤,可好?”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问道:“你知道在哪里吗?”
他微微一怔,“什么在哪里?”
她的眼神很空茫,“他的手啊。他的右手不见了,我找不到了,你知道在哪里的,对不对?”
景扶感觉她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温柔一笑:“我怎么会知道呢?”
“撒谎。”她轻轻溢出两个字,似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又加重了语气,“你在撒谎!明明是你抢走了他的手,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阿姮……”
他上前一步,正待解释,却见她蓦然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直接刺入了他的胸膛。
血,缓缓地流出,染红了他不染尘埃的白衣,开出一朵大大的靡艳血梅。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阿姮……”
“你把他的手还给我,快还给我!”她用力拔出簪子,再次刺了进去,一脸的疯狂,再次拔出,歇斯底里地冲他咆哮:“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他当时神志不清,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可怜,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他?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
周围的侍卫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杜蓝首先冲上前,当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顿时怒从心起,一掌将叶姮拍飞。
叶姮重重摔在马蹄旁,手里还攥着那根沾着他的血的簪子,嘴角扬了扬,眼泪却夺眶而出。
“阿姮——”景扶顾不得自己重伤,踉跄着要上前查看她的伤势,被杜蓝拦住了,“皇上,她手里还有簪子,会伤着您的!”
“你滚开!”景扶甩开她,捂着流血的胸口,虚弱地斥道:“是谁给你这个胆子伤她的?”
杜蓝脸色微变,“可是她企图弑君……”
“住口!她便是杀尽天下人,你也不许碰她一根手指头!”
杜蓝眸光压着不甘的恨意,撇开了脸。
景扶强忍住巨大的晕眩,艰难地向地上的她迈开两步,“阿姮……只要能让你解恨,你要刺我多少下都没有关系,乖,随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