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良久,女人终于安静下来,抽噎道:“怎么办,怎么办?如今,你那过世已三年的父亲留给我们的遗产正变得越来越少,以致我们再节衣缩食,估计也熬不过今年年底!你可知如今经济萧条,行业凋敝,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找不到。我真害怕我们母子最终只能变卖这座庄园,沿街乞讨了……”
埃里克捂住衣兜,倾听母亲的声声抱怨,沉默不语。待对方又再度无助地哭泣时,他凑近母亲耳边,轻声建议:“要不……我过几天去城堡找哥哥?既然他如今继承了爵位,理应拥有丰厚的家产。只要他送给我们几幅伦勃朗的作品,拍卖后的钱也足够我们维持两三年了……”
“住口!你绝对不可以找他!”话音未落,女人敏感神经已被深深触动。她当即狠狠拧了下埃里克的手臂,疼得他不禁深蹙眉宇。但他只是咬紧牙关,攥紧手,哼也不哼一声。
“傻孩子,你如何知道你那哥哥的为人?”女人似是丝毫不知埃里克忍受着来自手臂的阵痛,一手轻轻抚摩他柔软的短发,喃喃道,“他为了抢班夺权,竟用了那么卑劣的法子。更可气的是,你父亲临终前竟让我在神像前发誓此生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实情……不过也好,离开了那里,未尝不是幸福。”她说完咬了咬唇,朝埃里克惨笑了声。
复活节,复活节,可惜这节日从未让任何死人复活,也不能让持续萎靡的经济稍有好转。于是,这被传说为耶稣复活的日子,成了十足的讽刺。
埃里克瞪大双眸,怔怔望着母亲布满泪痕的面庞。由于家庭变故,他已变得乖巧懂事。他至今仍清晰的记得三年前的四月初,素来健朗的父亲忽然莫名奇妙的病倒,卧床不起,十二天后便医治无效,撒手人寰,只留下黑纱罩面的母亲跪倒在棺椁前悲泣不已。而痛失慈父的自己,则试图寻找唯一的哥哥寻求慰藉,却被那名为埃玛的女仆粗暴阻拦,厉命他远远滚开。
实在搞不懂,好端端的家庭为何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更搞不懂,那个曾被自己亲切地唤作“安迪哥哥”的人,为什么始终被父母厌弃,以致变成了一个玩世不恭而为人冷漠的浪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