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潋温柔地说。
那不一样,那完全不一样。那个她应该称作父亲的男人,和她曾经像个小树苗一样依赖过的那份阳光雨露,终究是不同的。
江燃勉强地笑了下:“没事的。”
在二十一世纪,她是突然消失了吗?还是已经死亡?爸爸会伤心吧?还有师父......好在她走时已经留下了不少的财产,足够爸爸养老了。
“那,我接着给你讲故事好不好?”齐潋故事还没说完,她想告诉江燃的事情还没告诉,她很不想放弃。
江燃点点头:“说吧。后来小熊怎么样了?”
“那个冬天它们熬过去了,等到来年开春,小熊的腿依然是瘸的,它是个残疾熊。母熊就一直一直不让它出去,每天带食物回来,这样又撑了两年,母熊终于在第三年的秋天累死了。”
齐潋还没说完,但是江燃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尾,她没有说话,只是听着齐潋说下去。
“它死后不久,小熊也死了。那时,小熊不止不会捕猎,甚至连怎么走出山洞都忘记了。”
“你不是小熊,你那么厉害,你不应该想太多。”
“是呀,我很厉害。但是燃燃,你真的觉得我厉害吗?”齐潋仍是温柔地笑着,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虽然说了一个隐射自己的悲剧故事,但是,也还是十分的平静。
江燃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
“那你为什么甚至会担心我连水杯都拿不到呢?你把糕点喂到我嘴边、把水喂到我嘴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恨不得帮我把一切的事情都做完。”
江燃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你看,你在潜意识里不相信我能做好那些事。”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对你好。”
“我信。我知道你没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我总是要警惕着的。”齐潋当然清楚江燃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她们恋爱了,江燃想要把一切好的都给她。
她明白的,只是不能让事情一直这样发展下去。
“我得警惕呀。一开始我瞎了眼睛的时候,我伤心难过得一步路都不会走了,我在床上躺了半年,直到后背生了褥疮,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后来我试着迈出第一步,就发现一步之后还有无数步,我想要保持行动力,所以我一般拒绝别人的搀扶,那样也不够,我训练了很久才让自己脱离拐杖,恩,只局限于庄园里的小范围内。”
她这样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甚至脸上仍然有笑容。
其实在现在的她看来,那些事情,确实都已成了宝贵的经验,她觉得自己该珍惜自己在那些年所做的努力。
江燃听着齐潋的话,愣了很久。
是了,齐潋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啊,一开始住进这公寓的时候,齐潋还需要人搀扶、或是需要拐杖,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地四处走动了。
江燃其实记得一件事情。
那大概是四五月份吧,有一天她看书累了,就在客厅的藤椅上睡着了,睡了有好一会儿,她忽然被一阵碎碎念吵醒。
“七步、八步、九步.......”
“右手边.......卧室。”
“左转,一步,两步,三步......书房。”
她听见齐潋在数数,反复地数数,她转身看去,就看到齐潋一脸严肃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她走的可真慢啊,那些距离要是让江燃或是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来走,都是几秒钟都不到的事情,但是齐潋就走的很慢,她不断地摸索着,数着那些房间之间的距离,好像在记它们的相对位置。
看着那一幕,江燃当时是想哭的,但她一瞬间也明白了有时候齐潋脸上会有的淤青是从哪里来的。
那大概是齐潋扔掉拐杖,试着到处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墙上所留下来的。
那天,齐潋是不知道她在家里吧?本来她那天是有课的,只是自己睡过头了。
齐潋当时特别的专注,专注到没有意识到有个人在客厅的那边躺着听了很久她的念叨。而江燃已经意识到可能每次她出门,齐潋都这样在家里练习,她知道齐潋恐怕不会愿意这一幕被她看到,所以一直地没有出声,甚至在齐潋回卧室的时候,才去开关了客厅门,装作一副刚刚回家的样子。
这两天,心里一直因为齐潋的病情而担忧烦恼,江燃差点忘了,齐潋本来是一个多么骄傲倔强的人。
“其实如果我愿意,我即使什么也不管地躺在床上,也会有人把我的一切都打理好。我可以躺在床上混到死,燃燃,我谈的是女朋友,可不是什么都要帮我做的保姆哦。”
江燃一下子羞愧极了:“我是不是做了件很蠢的事情?”
“没有啊,因为你是江燃,是总是想要对我好的、这么好的江燃。”齐潋就是怕她难过,所以才讲了个故事暗示她,这时一听到江燃有懊恼的倾向,她就立刻安慰江燃了。
江燃摇头:“可我好心办了坏事。”她的头上好像顶着一片乌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那郁郁的阴影之下了。
“没事啊,只要你以后稍微放松一下牵着我的手就好啦”,齐潋轻笑:“不过不能放松太多哦,不然没有了女朋友照顾我爱我,我这个瞎子,才真的是可怜了。”
还贫!江燃的眼泪一下子被憋了回去,忍不住锤了她一下。
“被人喜欢着、细心对待着的感觉是很好的。”齐潋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拳头握在手心,当然是包裹不住的,但是江燃却觉得好像已经完全被她裹住了一般。
“燃燃,我想当个正常人,当然也想做个正常的女朋友。你要给我机会。”
“什么机会?”
“比如说,让我像你对待我一样对待你。我也会让你感受到我的喜欢、也会细心地对待你的。”
江燃看着她,刚刚憋下去的眼泪好像又要涌上来了,她深深的呼吸,想要把那感觉压下去:“你想做个正常的女朋友吗?”
“想啊。”
江燃拿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那,都凑的这么近了,你知道现在最应该做什么吗?”
齐潋轻笑:“当然是知道的。”
这样说着,她按住了江燃的后脑勺,微抬着头,吻上了江燃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