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能躲开的。
但我没躲。
这一瞬间我心理很纠结,很矛盾。可我主动接下这一个耳光,并不是向盛希达示弱。我是在用这种方式,做出反向且激烈的回应。
“啊?”盛凌一下子拉住了我的胳膊,用手摸着我的脸颊,关切地问道:“军鑫你没事儿吧,疼不疼?”
能不疼吗?
我摇了摇头,强挤出一丝笑意:“不疼,还挺舒服呢。”
盛凌扭头埋怨盛希达道:“爸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打我朋友?快向他道歉!”
“打他都是轻的。”盛希达或许是因为施力过大,扭到了手腕,他甩了甩手,厉声说道:“小凌你没发现吗,这个人脸皮有多厚?他死皮赖脸的粘上你,用心险恶啊!你要是上了他的当,咱们家就危险了!”
盛凌反问:“你为什么要防着所有人,把所有人都当成是假想敌吗?”
“小凌啊。”盛希达道:“你是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残酷,有多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被他的表面迷惑了,你看不到他的内心有多肮脏。”
我摸了摸一阵热辣的脸颊,积极为自己辩护:“盛总请你说话要负责任,别乱给人扣帽子!”
盛希达瞪了我一眼:“还他妈嘴硬呢!小伙子,我还是要告诉你,离我们家小凌远点儿。我不是很有耐心,老是跟你讲道理。看到了没有,这马路上,随随便便一辆车,都有可能撞死人。”
我听出了他这句话的弦外音,不由得眉头挤出一丝冷汗。
我相信盛希达能做的出来,花重金找一个杀手,驾驶一辆入了保险的小汽车,随便制造一起交通事故,我就挂了。而对方,顶多就是走走保险,给我家里留下一点赔偿。
这年头,有时候杀个人其实是很简单的。尤其是像盛希达这种有钱有势的主儿,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冒着风险为他卖命,甚至是为他杀人。
盛凌急的连连挥动手臂,说道:“爸你怎么这样啊?你就不能给女儿留点儿面子吗,他是我朋友,他不是恶人。相信我好不好?”
“你啊……”盛希达叹了叹气:“太天真了!”
盛凌思量了须臾,扭头看了看自己那车,冲我催促道:“军鑫我们抓紧上车,孬蛋哥还……”
正说着,谁想孬蛋那厮竟从车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用一只脚蹦跶着凑上前,冲盛希达开口就骂:“你凭什么打我哥们儿?”
盛希达低头看了看他缠着绷带的那条腿,哼唧了一声:“你小子啊!行,我的意思,让你哥们儿给你传达一下。我刚才跟他说的话,在你身上也通用。记住,我的忍耐性是有限的。你们要想过的踏实,就别再缠着我的女儿,听明白了没有?”
“没有!”孬蛋说话间情绪激昂,唾沫横飞:“你管天管地,还管的着别人拉屎放屁?”
盛希达愣了一下,骂道:“没素养!满嘴脏话!”
孬蛋强调道:“我这是话糙理不糙!盛总,你在齐平县,也算是个人物了吧,我以前有段时间,甚至还挺仰慕你。可是接触了几次以后,我觉得我错了。你看着风光,其实却是一个没情没义,胡搅蛮缠的伪君子。”
盛凌一下子迈到了孬蛋面前,嘴唇直颤抖:“孬蛋哥听着,不允许你这么说我爸!”
孬蛋愤然道:“你爸他蛮不讲理!他打了军鑫,那么响一巴掌。你不心疼,我他妈还心疼呢!凭什么呀?有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随便打人?”
盛希达气的满脸铁青,指着孬蛋骂道:“要不是看你腿折了,我连你一块打!”
孬蛋不服气,晃了晃脑袋:“你试试!来,你试试。”
“别吵了!”盛凌急骤地站到他们中央,说道:“干什么呀你们,在大街上闹这么一出,不嫌丢人啊?”
盛希达上前抚住了盛凌的肩膀,说道:“小凌啊,听话,跟我回去。”
盛凌摇了摇头:“不,我不!我今晚去北郊住,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有我的事要解决。爸,你今天太让我失望了,你打我朋友,我……我看不惯。我不允许你再这么做,不允许!”
“唉……”盛希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乍然发现,这个看起来干练城府的盛希达,鬓角处竟然有了白头发。
“女儿大了,不听父母的话了。”盛希达摸着盛凌的头发,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好。这回我饶了他们,但我不希望有下回。小凌,你就作吧。盛夏置业那么多工作,等你去做。你却整天跟这俩无业青年,整天里瞎混。你,对得起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的信任和期望吗?”
盛凌说道:“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爸,别小看我行不行?”
父女俩几经周旋之后,盛希达在无奈之下,带着一行人驱车离开。
盛凌不无忧虑地望着那奥迪车远去,然后开始向我孬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了军鑫,孬蛋哥。我爸他……他确实对你们……我替他向你们赔罪了。这样,等孬蛋哥去医院拍完片子,我请你们去吃大餐,好不好?”
孬蛋嘿嘿一笑:“光吃饭哪行啊,陪我……陪我去唱歌呗?”
我和盛凌面面相觑。
都他妈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邀美女去KTV唱歌?
如若是心有灵犀一般,我和盛凌互使了个眼色,一人搀着他的一只胳膊,将他架到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