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看完资料,将信封递还给弈棋,然后端起面前的咖啡喝起来,一脸的高深莫测。
弈棋敏感地感觉到他在有意装沉默,看来他还是不准备去帮忙申请这笔款。
“陈部长,这是我们双方盖章的合同,证明我们有过交易。以前找不到贵公司未付款的直接证据,但我后来找到了。您看,这是贵公司供应链系统里接收货物的记录明细,产品与合同里一致,交货日期也一致。这是贵公司供应链系统财务管理模块里。由我公司登录的开票记录、贵公司签收发票的记录,而且系统里显示,欠款仍是三百万,只是暂时冻结,因为时间太长,又无人去申请解冻。这是我请公司的法律顾问去工商税务查证的,三百万的增值税发票,贵公司已经入账了,法律顾问说,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起诉了,还有……”
“你们想起诉我们吗?不要忘了,宏远是什么样的企业,还怕你们告不成?”陈皓打断了弈棋的话,语气突然变得很强硬。
“陈部长,您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陈皓看她一眼,很惊讶于她居然没有因此而惊慌,反而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知道,市场部嘛!”陈皓不冷不热地回道。
“是的,我是做市场的,最擅长的就是跟媒体打交道,尤其是最近威盛发展网络营销,更让我明白了互联网的魅力和威力。首先,我要说的是,如果双方打官司,我们未必是输的那一方,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一个中型企业是不敢跟巨无霸企业在法庭上对抗的。
“其次,作为市场人员,我看中的不仅仅是官司的输赢,而是在跟贵公司打官司期间,能够炒作的新闻素材,这对提升威盛的名气来说,没有比这更便宜的推广方法了,如果再加上互联网的传播速度与广度,新闻效应会有多大无人能预料。
“第三,宏远是上市企业,关注你们的人太多太多,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尤其是财务动向,所引起的连锁反应会有多大,我也无法预料。与宏远合作的供应商中,我想,中小企业居多数吧,如果引起一股要债的**,而威胁到宏远的资金链与股票价格,影响到股民对公司的信任,这损失更是无法预料……”弈棋慢条斯理地说完,停顿下来,低下头不去看他,又喝了一口香浓的奶茶。
“呵呵……呵呵……我第一次遇到敢威胁我的人,说你是胆大呢还是幼稚呢?”陈皓不怒反笑了。
弈棋抬起头来,澄澈如水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陈皓。她也微微地一笑,略带疑惑地说:“陈部长,我没有这样清晰的思路与口才,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给我分析总结的,我只是照着背诵了一遍而已,呵呵……我们今天不是在聊天吗?怎么就说到打官司了呢?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有什么必要去打官司呢?”
陈皓再一次惊讶地看着她,第一次遇到上门来要债却完全掌握主导权的情况,这让他感到窝火又狼狈,却又无处发火。今天,他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陈部长,我就知道您非常忙碌,您下面的人肯定无法查清楚两年前的事情,所以,我就花了很多时间来收集资料。现在资料收集全了,您将这些资料作为附件,打一个请款报告,将两年前的那一笔呆账解冻就可以了,麻烦您了。”弈棋微笑着将大信封再次推到陈皓面前。
“梁诚那个傲慢的家伙呢?”陈皓突然问道,淡淡地瞄了一眼放在眼前的大信封,并未拒绝。
“我们梁经理最近被阮总逼着到处追债去了,最近公司的货款拖欠很严重,不得已才让我来的。如果让陈部长感到烦心,实在对不起。改天我让梁经理请您喝酒,他的酒量非常不错的。”
“呵呵……白经理,你说得太客气了,与你这样的女人打交道,不会烦心的,今天你不就给了我一个惊喜吗?对了,你那封律师函是准备给谁的?”陈皓冷冷地笑道,末了指着弈棋公事包上面的那个小信封,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
“呃……您是问这封律师函啊?这是我准备给另一家公司的,跟您谈完之后就得过去,正式通知他们应诉,但在起诉之前,还是先发一封律师函比较周到。我现在不像做市场的人,而更像做法务的人了,呵呵……”弈棋看着信封自我调侃地说。
两人其实都知道这封律师函是写给谁的,但彼此配合得很默契,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意思!白经理,你知道激活冻结的货款是要挨训的,这可算是我们采购部的失职啊,居然漏了这么大一笔款项没有结清,这对于宏远的信誉来说是很大的损害啊,老总肯定会修理我的。我们宏远可是一向以财务制度严谨、不拖欠货款而在业内闻名的,唉……很辛苦啊!”陈皓一脸担心的表情,皱着眉诉苦,间接地承认了这一笔货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