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两旁一簇柳木林便跟着一唱一和的演奏出“沙沙”的鸣音又加之宫道间一众内侍皆被屏退便呼应着此夜此时如雪样的寂寞
对于婉儿不冷不热的客套又疏离李显一向都是识得即便早年他遭到武皇贬斥、流徙出都而与上官婉儿交集并不多却经了这阵子以來的磨合他也早已习惯:“免礼”颔首一句也是温和“你与朕之间不消这样客气”又补一句
无论是中宗还是韦皇后对上官婉儿都一向礼遇若说他们是敬其才华倒不如说是怀揣着别样一段用心故而珍视婉儿而已譬如此刻亦如是
婉儿便应声正了身子并不急于再多言语些什么她抬首将清漠又潜藏着无限智慧的目光做了澄明的平视定在当地聘婷而立在安静的等待中宗会与她说些什么话、提起怎样一些需要她参详的事情[]肆夜红楼164
或许这氛围有些使人『逼』仄到尴尬却又诚不知是因何而『逼』仄显面上有些莫名其妙的挂不住于是解嘲样的侧了侧身子抬手握拳抵着唇畔咳了一声即而接口、声息稳沉:“朕欲耀升卿为正二品昭容”一句截定不拖泥也未带水
婉儿心口一定倏然抬目怎么好端端皇上他便金口玉言要晋封自己为正二品昭容
玲珑心颖动她一时不解其意但凭着下意识的那份机谨婉儿自是推诿
这样的推诿必定是在李显的意料之中然而这一次他似乎是铁定了心肠执意如此、沒得余地:“卿莫如此执着”抬袖摆手从中截断婉儿一通婉拒的词话顺势看定她一颔首“当初本就要封卿为昭容的是卿推说为武皇服丧适才请辞故而退一步封了婕妤方勉强接受”他的言语字句皆是极快不留给婉儿任何从中『插』话的余地“时今距武皇大去都已过了这样久这丧委实不需服了恢复昭容也在情理却又有甚好推辞不受的”最后半句话那话锋往下一沉只微微带出些许问询的势头却并不是问句显然这是中宗……或者说这是中宗与爱妻韦后早已打定、不容拂逆的决议
昭容位……这可真是一份颇为丰厚的大礼啊
但是此刻立在这里的两个人谁也不是头脑单纯的少男少女横跨高宗、武皇两朝一路辗转磕碰走到时今的他们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里里外外早已饱浸了政治的荼毒与世道人心的诡诈自然明白绝对沒有平白无故可以得來的诸多好处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谁也深谙况且即便抛开这一层不提婉儿本身对荣耀与权势一干虚妄皆已看淡无论是昭容甚至是皇后对她都是毫无任何吸引力的
心境只起了些微思量的波澜晚风撩拨起耳畔一缕徐徐的碎发婉儿勾了勾唇借月华氤氲而下的一簇微光向李显看过去淡漠的盈眸里沉淀着厚冗的深意:“婉儿时今既已身处陛下的后宫便自然同陛下是站在一处的”她淡然侧目展颜“所以皇上找婉儿有什么事情不妨开诚布公些的好省却许多累心麻烦”沒有过多思量她开门见山
她这样直接自然甚是好的显暗自吁下一口气息眼前这个女人总也给他一种好似天成却又无形的『逼』仄莫名其妙的气场令他即便身为皇帝也已经压制不住偏生又那样的触『摸』不透、甚至连含及都含及不得
“其实也沒什么”他亦展颜将双手自然而然负在身后姿态并着语息全然一副轻描淡写于此又侧首重将目光落在婉儿眉目间、做了徐徐的定格“只是希望卿可同武三思多多走动”一句话言的突兀显唇角勾动“毕竟……你们之间曾有交集”又一补充
原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情……闻言入耳婉儿心中沉淀下來甫又觉的好笑又悲凉
时今这大唐的风气难测又好测天下重新传回李家的手中李显登基、势力薄弱而一班权臣又都气韵咄咄扩充势力是他迫在眉睫的事情而纵览全局能与中宗站在一处紧抱成团的便是武家他要扶持武家的势力溶入自己的根脉
之所以会在这样一个当口再度拉拢上官婉儿这之中自然又有一番道理……
婉儿明白那得从当初神龙政.变时说起了那时她曾将武三思困于闺房为的是不让武三思调动武家兵力阻碍行事;自那之后便多多少少有这样的言论传了开去说婉儿与武三思有染如此李显是意欲借着婉儿与武三思的关系要她代自己行拉拢之机变了
熙熙利來攘攘利往说到底不过就是这些不过便是帮了中宗搭上武三思这根藤蔓也未为不可……风起风落时婉儿忽生一闪灵光意欲借此机会将计就计做个结扑出去
思绪只转动了须臾婉儿对上李显这道热切里又隐有不确定的目光容颜一展定定的颔下首去
唐宫的夜『色』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深浓如墨……
< 】